第119章 老街的烟火

　　知道了陈铁山与父亲之间的过往，心中那块沉重的巨石仿佛被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却也更加踏实的情愫……再看陈铁山那沉默的身影时，不再有猜疑和距离感，而是多了一份理解与敬重！

　　他依旧很少出现在我们面前，但老街的安宁，似乎本身就浸透着他无声的守护。

　　日子重新沉淀下来，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平静。

　　周莉那边再无动静，不知是放弃了“招安”，还是在酝酿别的什么……赵黑子案的余波仍在司法程序中荡漾，但已离普通人的生活越来越远！

　　我的康复训练进入了新的阶段！

　　吴治疗师不再强调力量和稳定，而是开始训练我右手的“功能性”……

　　比如，如何在不稳定的情况下，利用身体其他部位的协调来完成动作；如何更有效地分配有限的力气！我渐渐学会了用左手主导，右手辅助的方式来端更重的托盘，虽然姿势有些别扭，但至少不会再失控打翻。

　　这是一种妥协，也是一种与自身伤病的和解。

　　雷玥的腿恢复得几乎与常人无异，只是不能进行高强度冲击性运动……她开始系统地整理这些年的经历和心得，似乎有将其编纂成册的打算！

　　妈妈的烘焙店生意越发红火，她甚至和王姨在林薇的指导下、搞起了“老街烘焙课堂”，每周六下午教街坊邻居们做简单的点心，店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和甜腻的香气。

　　妈妈似乎是变化最大的一个。

　　或许是知道了陈铁山守护的缘由，卸下了心头那份莫名的负担，她整个人都轻松明亮了许多……饺子馆的生意她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和王姨琢磨着，在店里增加了几样清爽的小菜和汤品，很受老街坊欢迎！

　　又是一个周六的傍晚，烘焙课堂刚结束，林薇帮忙送走了，最后一位意犹未尽的“学生”！空气中还弥漫着黄油和糖粉的甜香……

　　妈妈和王姨端出几盘刚出锅、白白胖胖的饺子，雷玥拎来几瓶冰镇的汽水，我们几人就围坐在烘焙店门口支起的小桌子旁，准备吃一顿简单的晚饭。

　　夕阳的余晖给老街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青石板路被映照得发亮！

　　邻居们端着饭碗，坐在自家门口，互相打着招呼，聊着家长里短……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嬉闹，笑声清脆！远处传来模糊的电视声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这是最普通，也最珍贵的市井烟火气。

　　“来，尝尝这个，我新做的！”

　　林薇献宝似的端出一盘她新研制的、加了本地桂花蜜的烤奶酥，“独家秘方，沈阿姨王阿姨你们给点评点评！”

　　妈妈夹起一块，小心地吹了吹，咬了一口，眼睛弯了起来：“嗯！香而不腻，甜度也刚好，我们小薇真能干！”

　　王姨也连连点头：“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

　　林薇得意地扬起下巴，像只被顺了毛的猫。

　　“嘿嘿，好吃就行……”

　　雷玥安静地吃着饺子，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这热闹的场面。

　　我也夹起一个饺子，蘸了点醋，送进嘴里。

　　是熟悉的、妈妈调了十几年的味道，温暖妥帖，从舌尖一直暖到心里……我用右手拿着筷子，虽然动作依旧比左手慢些，也有些微不可查的晃动，但已经能稳稳地将食物送入口中。

　　就在这时，我看到巷子口，陈铁山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站着，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手里似乎提着什么东西！他望着我们这边其乐融融的景象，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在夕阳的逆光中，似乎柔和了那么一瞬。

　　妈妈也看到了他，她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但很快，她朝着那个方向，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算是打招呼的笑容。

　　陈铁山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他也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再次消失在巷口的阴影里，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确认了此间的安宁后，便悄然退去。

　　他没有带来任何言语，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但他的出现和离去本身，就像给这幅安宁的画卷，盖下了一个名为“安全”的印章。

　　“是陈叔叔吗？”

　　林薇顺着我们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个背影。

　　“嗯。”

　　妈妈轻轻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着饺子，但耳根似乎有些微微发红。

　　我和雷玥对视一眼，都没有点破……有些守护，无需言说，心照不宣，便是最好。

　　夜色渐渐弥漫开来，老街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我们收拾了碗筷，搬回店里……妈妈和王姨在厨房清洗，我和雷玥、林薇擦着桌子。

　　窗外，是宁川市寻常的夜晚，车流如织，霓虹闪烁！

　　但在这条深深的老巷里，时间仿佛走得慢了一些，烟火气浓了一些，人心，也贴得更近了一些。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吴治疗师发来的信息，询问我这一周的自我训练情况……我回复了几句，告诉他右手辅助端托盘的成功率提高了。

　　放下手机，我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忙碌而平和的景象，看着自己那双已经逐渐学会与缺陷共处的手。

　　莱芒湖的枪声，父亲的背影，陈铁山的沉默，赵黑子的疯狂，周莉的试探……所有惊心动魄的过往，都如同退潮般，在这浓郁的人间烟火气里，渐渐沉淀为生命底片上一些深刻的印记。

　　它们没有消失，它们塑造了现在的我，现在的我们！

　　但生活，终究是向前看的……我拿起一块抹布，继续擦拭着桌面，动作平稳而从容！

　　老街悠长，灯火可亲……未来的日子还长，或许仍有风雨，但我知道，这巷子里的烟火，足以抵御世间一切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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