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涧畔伏龙·慧言点化

　　陆林在鹰愁涧旁的山峰静修，日夜吞吐灵气，感悟雷霆生灭之机，地仙中期的境界渐趋稳固。这一日，他正于洞府外演练乙木神雷之法，忽觉涧水深处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那波动带着凛冽水寒之意，更有一股潜藏的、属于龙族特有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躁郁之气。

　　“终于来了么？” 陆林心念微动，收敛气息，隐于云雾之中，悄然观察。

　　只见那幽深的涧水骤然翻滚，一道白影如电般窜出，落在涧边空地，化作一位身着银白锦袍的年轻公子。他面容俊美，眉宇间却凝聚着一股挥之不散的戾气与郁结，正是西海龙王三太子，敖烈。他显是心中烦闷已极，目光扫过山林，随手一挥，一道寒芒闪过，远处几只正在饮水的麋鹿便哀鸣倒地，被他张口一吸，精血魂魄尽数吞没，手段狠辣利落。

　　陆林看在眼中，知其因遭父王告发，险些被诛，心中怨愤难平，故而行为偏激。他思忖片刻，若直接现身劝说，以此龙此刻心性，恐怕难以听进，反而可能激起敌意。需得先挫其锐气，方能平等对话。

　　此后数日，陆林留心观察，发现敖烈每日必会出水觅食，或是吞噬野兽，或是驱赶精怪，借此宣泄心中愤懑。

　　这一日，敖烈又如往常般出水，正欲寻觅血食，却见前方青影一闪，一位身着青衫、手持桃木剑的修士拦住了去路，正是陆林。

　　“阁下何人？敢拦本王去路！” 敖烈眉头一拧，眼中戾气闪现。他感应到陆林不过地仙中期修为，远不及自己地仙圆满，心中更是不屑。

　　陆林持剑拱手，语气平和：“在下陆林，于此山修行。见太子殿下每日杀戮过甚，有伤天和，特来劝谏。望殿下稍敛怒火，静待机缘，以免招致更大灾祸。”

　　“劝谏？就凭你？” 敖烈嗤笑一声，周身龙威勃发，寒气四溢，“本王之事，何时轮到你这山野修士指手画脚！念你修行不易，速速滚开，否则休怪本王手下无情！”

　　话音未落，他已并指如剑，一道凌厉无匹的冰寒剑气直射陆林面门，涧边草木瞬间挂上白霜！

　　陆林早有准备，桃木剑轻颤，一道青蒙蒙、内蕴生机的乙木雷光后发先至，精准地击中那道寒气。

　　“滋啦——！”

　　雷光与寒气相互湮灭，发出刺耳声响。陆林身形稳如磐石，衣袂飘飞，竟未后退半步。

　　敖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这一击虽未尽全力，但也绝非寻常地仙中期能如此轻易接下。“有点门道！但还不够看！” 他长啸一声，身形晃动，双手化作龙爪，带着撕裂虚空之势，直扑陆林！爪风过处，空间都仿佛要冻结。

　　陆林神色不变，体内青木长生诀全力运转，法力浩荡如江河。他并不与敖烈硬拼力量，而是脚踏玄奥步法，身形如风中青柳，飘忽不定。手中桃木剑或刺或挑，或划或引，每一剑都带着滋啦作响的乙木神雷，那至阳至刚、破邪扶正的雷意，恰好对敖烈的冰寒龙气有着不小的克制。

　　一时间，涧边雷光闪耀，寒气纵横。敖烈攻势虽猛，如狂风暴雨，却总被陆林以精妙身法和属性相克的雷法巧妙化解，仿佛每一拳都打在空处，有力难施。反倒是那丝丝缕缕的雷霆之力透过龙爪传来，让他手臂阵阵发麻，心中愈发焦躁。

　　“吼！可恶！” 敖烈久攻不下，又被雷法所扰，凶性大发，周身龙鳞隐现，便要现出真身搏杀。

　　陆林见火候已到，猛地挥出一剑，逼退敖烈数步，同时朗声道：“太子殿下！且住手！你莫非真要在此造下杀孽，引得天上仙神瞩目，再遭雷霆之诛吗？！”

　　此言如同惊雷，炸响在敖烈耳边。他想起当日剐龙台上的情景，动作不由得一滞，眼中疯狂之色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惧与更深的愤懑。他死死盯着陆林，寒声道：“你究竟是谁？怎知我事？”

　　陆林收剑而立，气息平和，仿佛刚才的激战并未消耗他多少力气。“我非仙非佛，只是一个知晓些因果的过客。太子殿下，你之遭遇，固然令人扼腕，然怨天尤人，滥杀无辜，非但于事无补，反会加深业力，自绝前程。”

　　敖烈冷哼一声，虽未再动手，但戒备未消：“前程？本王还有何前程可言！困守这穷山恶水，与死何异！”

　　陆林知他心结难解，也不急于一时，转而道：“殿下修为高深，陆某佩服。若殿下不弃，这几日不妨暂歇雷霆之怒，你我论道说法，如何？或许，能于绝境中窥见一丝转机。”

　　敖烈见陆林手段不凡，言谈间似乎另有所指，加之方才一战未能占得便宜，心中傲气稍敛，沉吟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他在这鹰愁涧也憋闷得久了，有个能与他交手、言语不俗的“邻居”，倒也并非不能接受。

　　此后数日，两人便在这鹰愁涧畔，时而切磋法术，时而坐而论道。陆林将自身对青木长生、神霄雷法的感悟娓娓道来，敖烈也谈及龙族控水御雷之妙。交谈中，陆林察言观色，知敖烈心中最深处，仍存着一丝不甘与对未来的迷茫。

　　一日论道间隙，陆林望着幽深的涧水，似是无意般言道：“昔有贤者，困于囹圄，忍辱负重，静待天时。终遇明主，得脱樊笼，辅佐功成，名扬四海。可见，一时之困厄，未必非福。躁动妄为，反易招致皮肉之苦，乃至性命之忧。静心潜修，以待天命，方是智者所为。”

　　他话语中暗含机锋，借古喻今。敖烈何等聪慧，闻言身躯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向陆林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虽不知陆林具体所指为何，但这“静待天时”、“遇明主”之语，却如同一点星火，落在他干涸的心田。

　　“静心潜修，以待天命……” 敖烈喃喃重复了一句，望着西边天际，陷入了长久的沉思。那躁动的戾气，似乎在这几日论道与陆林的点拨下，悄然平息了几分。他虽未全然明了自身命数，但一颗原本只想发泄、自暴自弃的心，终于开始转向内省与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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