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丹火淬玄体 净坛问佛心

　　南瞻部洲，福陵山旧址。 这里早已没了云栈洞的半分仙气，只余下一片被岁月风化的乱石山谷，荒无人烟。

　　“轰——！！！！！”

　　一声巨响，半座山崖轰然崩塌！ 一道金色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漫天烟尘中倒射而出，狠狠砸在百丈之外，将坚硬的岩床犁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噗——” 沉香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金血，那血液落在地上，竟将岩石都灼烧得“滋滋”作响，冒起黑烟。 痛！ 痛彻骨髓！ 自从那日强行吞下数千颗九转金丹、又被猪八戒舍命灌注天河正法救回后，他这具身躯就成了一个即将爆炸的丹炉。那股庞大到令人绝望的药力，如同亿万只火焰凶兽，在他体内疯狂冲撞、撕扯，焚烧着他的经脉、五脏、乃至神魂！ 他的修为，的确是被硬生生堆砌到了玄仙之境，但这是三界之中最虚浮、最不稳定的玄仙！

　　“杨戬……杨戬！！” 沉香双目赤红，牙关紧咬，鲜血顺着齿缝不断溢出。沉香无视了那足以让金仙都为之色变的丹力反噬，竟强行盘膝而坐，在这片荒芜的山谷中，开始了他最疯狂的一次豪赌！ “《九转玄功》……给——我——炼！” 他引动了师父孙悟空烙印在他神魂深处的玄功总纲。 轰！ 那股狂暴的丹力洪流，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按照玄功那霸道绝伦的行功路线，开始了第一遍周天运转！

　　“呃啊啊啊啊——！” 沉香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嘶吼。 如果说之前的丹力反噬是混乱的撕扯，那么此刻，就是将他整个人架在了八卦炉上，以天火锻烧！ 他的仙躯，在破碎与重组间不断循环！皮肤寸寸崩裂，金色的丹力混杂着血液喷涌而出，又在玄功的霸道修复下强行愈合！ 经脉，被那狂暴的洪流撑断、撕裂，又在丹药蕴含的无尽生机中被重塑得更加宽广、坚韧！ 骨骼，在丹火的灼烧下发出“噼啪”的脆响，仿佛要化为飞灰，却又在玄功的淬炼下，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不朽的金色！

　　这，便是孙悟空当年在八卦炉中的“炼”！ 只不过，老君的八卦炉，炼的是外火；而沉香此刻，炼的是……内火！是以自身为炉，以数千颗九转金丹为柴，以《九转玄功》为法，以滔天恨意为火引，强行——淬体证道！ 猪八戒早已躲到了千里之外，他可不敢在这时候凑热闹。 时间，在沉香这近乎自虐的苦修中缓缓流逝。 七日，七夜。 沉香的气息，从最初的狂暴、虚浮、濒临崩溃，渐渐变得沉凝、厚重。 那股原本不受控制、四处冲撞的丹力洪流，在《九转玄功》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打磨下，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开始变得温顺。那些驳杂的药性被炼去，只留下最精纯的本源能量，缓缓融入他的四肢百骸。 那股虚浮的玄仙气息，被不断地压缩、夯实。

　　终于，在第七日黎明，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耀在沉香那如同焦炭般的身躯上时——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仿佛琉璃破碎的声音，自他体内响起。 那层阻碍他掌控力量的无形壁垒，轰然破碎！ “轰——！” 一股远比之前凝练、厚重了十倍不止的气息，冲天而起！那不再是虚浮的玄仙初期，而是根基稳固、法力浩瀚的…… 玄仙中期！ 沉香缓缓睁开双眼。 那双眸子不再是赤红的疯狂，而是一片深邃的、如同万古寒潭般的冷静。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晶莹如玉、仿佛蕴含着无尽力量的拳头。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浩瀚的玄仙之力，如臂使指，圆融无碍。《九转玄功》 更是与这具被仙丹重塑的身躯完美契合，肉身之强悍，远超以往！ “这……就是力量？” 他转头，遥遥望向西方。 “杨戬……” 他轻声低语，缓缓站起身。那身早已在能量风暴中化为布条的衣衫滑落，露出下面那具线条流畅、却蕴含着恐怖爆发力的完美仙躯。”

　　与此同时，三界之外，南海，紫竹林。 猪八戒正跪在潮音洞外，用他那油腻腻的僧袍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脸，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菩萨——！观音菩萨救苦救难啊！您可得给俺老猪做主啊！” 他那标志性的嚎丧声，震得紫竹林的竹叶都“簌簌”发抖。 “阿弥陀佛。” 一声平和的佛号响起，观音菩萨手持玉净瓶，自莲台之上缓缓现身。她神情慈悲，目光平和地看着地上打滚的猪八戒，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八戒，你不在灵山享用净坛供奉，来我南海哭闹，又是为何？

　　” 猪八戒一见正主，哭得更凶了。他连滚带爬地挪到菩萨莲台下，抱住莲台底座，嚎道：“菩萨！俺老猪冤枉啊！俺老猪……俺老猪被那该死的弼马温给坑了啊！” 他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只说自己如何好心，请沉香喝茶，却被那小子威逼利诱，不得不“假意”带他上天。又说自己如何“拼死”阻拦，却还是没能拦住那小子发疯，闯了兜率宫，打了南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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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菩萨您瞧瞧！俺老猪为了帮他压制丹力，本源都耗了一半！这……这可是滔天的大祸啊！玉帝老儿和那老君，定然饶不了俺老猪！菩萨，您与俺师父是老交情，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观察着菩萨的神色。 然而，观音菩萨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平静。 “八戒，你可知，何为‘劫数’？”

　　菩萨的声音清冷，却如同暮鼓晨钟，敲在猪八戒的心头。 猪八戒的哭声一滞：“劫……劫数？” “然也。”观音菩萨微微颔首，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到了那盘错综复杂的天道棋局，“三界将有大劫，此乃定数。而沉香，便是这大劫之中的‘应劫之人’。” 猪八戒听得云里雾里，但“大劫”、“应劫之人”这几个字，还是让他吓得一哆嗦。 “那……那菩萨的意思是……”

　　“你以为，若非天机遮掩，圣人默许，他一个凡间孽子，如何能修得玄功？如何能闯入兜率宫？又如何能从四大天王 手中安然逃脱？” 观音菩萨摇了摇头：“八戒啊八戒，你当年执掌天河，也算机敏，怎地如今却这般愚钝？” “轰！” 猪八戒只觉得脑海中炸开了一个响雷！ 圣人默许？！ 他……他……他这个“引路人”…… “你在劫中，焉能脱身？”观音菩萨看着他那张瞬间僵住的胖脸，声音平和，

　　“你以为你巧遇沉香，是偶然吗？你以为你泄露天机，是无心之失吗？” “这一切，皆是因果牵引，是你命中……该有此一劫。” 猪八戒“噗通”一声瘫坐在地，彻底傻眼了。 他被……算计了？ 不，他也是这盘棋局的一部分？！ “菩萨……俺……俺老猪……” “去吧。”观音菩萨拂尘一甩，一股柔和的力量将猪八戒托起，“你既已入劫，便顺其自然。那沉香是你师侄，亦是你佛门一脉。你此番舍命相助，虽耗损本源，却也种下了善因。日后大劫了结，你……自有你的功德。” “功……功德？”猪八戒那双小眼睛瞬间亮了！ “是劫，亦是缘。”观音菩萨不再多言，莲台缓缓隐入紫竹林深处，只留下最后一句话，飘渺而来： “莫要再来寻我。你好自为之。” 猪八戒站在原地，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时而惊恐，时而懊恼，时而……又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兴奋。 “他娘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功德！俺老猪的功德啊！” 他一跺脚，也顾不上那耗损的本源了，抓起九齿钉耙，骂骂咧咧地又飞回了南瞻部洲。

　　天庭，灌江口，真君神殿。 此地不似天庭别处那般仙气缭绕，反而常年笼罩着一股清冷肃杀之气。 神殿深处的密室中，孙悟空正盘腿坐在一张寒玉床上，面前摆着一桌丰盛的仙果佳肴，但他却一口未动，只是抓耳挠腮，满脸的不耐烦。 “杨戬！杨戬！你这三只眼到底想搞什么鬼？！

　　把俺老孙‘请’来，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不放人！俺那徒弟呢？你那十万天兵抓到他没有？！” “吱呀——” 密室的门开了。 进来的并非杨戬，而是一袭青衫、气息渊深如海的陆林。 “陆老弟？！”孙悟空一见是他，猛地从玉床上蹦了起来，火眼金睛中满是惊疑，“你怎么来了？你……你也是被他抓来的？” “大圣，别来无恙。”陆林微微一笑，在他对面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仙酿，“杨戬真君的酒，可还喝得惯？” 孙悟空见他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你小子……不对劲！”他猛地凑近，火眼金睛死死盯住陆林，“你如今这修为……金仙圆满？

　　你……你跟杨戬是一伙的？！”“大圣，稍安勿躁。”陆林抬手，布下一道太清结界，隔绝了内外，“我若说……杨戬真君，还有我，乃至你，我们……都是一伙的呢？” “哈？！”孙悟空彻底懵了。 陆林不再绕圈子，他知道，对这猴子，必须说实话。 “大圣，你我皆是棋子，下棋的，另有其人。” 陆林将那日兜率宫中，太上老君 与他所言的“天道棋局”，原原本本地，缓缓道来。 从“世界归墟大劫” 将至，到“天规腐朽失衡”，再到“沉香乃应劫之人”，以及“杨戬自愿扮演黑脸，充当磨刀石” 的惊天秘辛！“……所以，沉香必须成长，必须劈山，必须……以‘孝’为引，打破这旧的天规。这，才是圣人与玉帝，为三界寻觅的那一线生机。”

　　“而大圣你，”陆林看着孙悟空那张由震惊、转为愤怒、又转为狂喜的毛脸，一字一顿道，“你被‘擒’，亦是这盘棋局中，最关键的一步！” “为何？”孙悟空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兴奋的颤抖。 “因为要逼他！”陆林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断他所有后路，让他一无所有！他若还想着有你这个师父兜底，便永远学不会真正的‘反抗’！他必须独自面对这天条，独自面对杨戬，独自……扛起这所有！” “啪！” 孙悟空一巴掌拍在玉桌上，仙果震落一地！ “好！好！好！好一个‘天道棋局’！好一个杨戬！好一个玉帝老儿！” 他非但没有丝毫被利用的愤怒，那双火眼金睛中反而燃烧起了前所未有、甚至比大闹天宫时还要炽烈的……战意！ “这出戏……比那劳什子取经，可有意思多了！” 他猛地跳上桌子，抓起酒坛，仰头狂灌，金色的酒液顺着他的毛脸肆意流淌。 “陆老弟！你告诉俺老孙，俺老孙现在该干嘛？！” 陆林微微一笑：“大圣，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在此‘坐牢’。好吃好喝，安安稳稳。你‘坐’得越稳，沉香在外，便会‘长’得越快。” “哈哈哈哈！”孙悟空仰天长笑，声震神殿，“好！俺老孙……就陪他们演到底！” “杨戬！给俺老孙……再上两坛好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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