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真仙松口赠圣水 大圣急智解胎厄

　　陆林在解阳山又盘桓数日，日日与如意真仙论道切磋。两人一个精于水元变化，一个擅长雷法生灭，道法相互印证，各有进益。陆林对刚柔并济之理领悟愈深，天仙圆满的境界越发圆融自如；如意真仙也得陆林雷法中生机造化之意的启发，对水之大道有了新的感悟。

　　然而每当论及因果轮回、恩怨放下之时，如意真仙总是面色转冷，不愿多谈。陆林知他心结难解，也不强求，只在与玄素道人独处时叹道：如意真仙道法精深，胸怀仁义，只可惜这执念太深，恐碍道途。

　　玄素道人捻须微笑：世间因果，皆有定数。道友既存化解之心，何不再试？贫道观如意道友近日论道时，心绪已不如初时激荡，或可再进一言。

　　陆林闻言，若有所思。

　　这日清晨，三人正在洞府外观赏山间云海。但见云雾缭绕，变化万千，时而如龙腾九天，时而似凤舞朝阳。陆林心有所感，指着云海道：真仙请看，这云气变幻，聚散无常，正如世间因果，看似杂乱，实则自有其理。

　　如意真仙负手而立，淡淡道：云水之道，贫道自然知晓。然有些因果，不是一句自有其理便能化解的。

　　陆林不慌不忙，继续说道：晚辈曾闻上古有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当年真仙侄儿被收，看似祸事，但得观音大士点化，脱离妖身，修成正果，岂非转祸为福？若一直留在火焰山为妖，终难免遭劫。

　　他见如意真仙神色微动，知这番话起了作用，又接着道：就如这落胎泉水，能解胎厄是福，但若滥用则成祸。真仙立规约束，正是明辨祸福之举。那取经人西行取经，普度众生，乃是天大功德。若因私怨阻其前行，岂不是以私废公，因小失大？

　　如意真仙默然不语，目光凝视着变幻的云海，显然在深思。

　　玄素道人在旁适时开口：道友，陆林此言在理。你在此立规止杀，积累功德无数，何必为一段旧怨，坏了多年修行？那孙悟空纵然有错，也是奉命行事。况且...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你侄儿如今在观音座下，你若与取经人为难，让他如何自处？

　　这话似乎触动了如意真仙内心最深处，他身形微微一震，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们说得对。贫道在此立规止杀，若是因私怨阻人救命，与那些滥用泉水之人何异？

　　他转身看向陆林，神色复杂：陆道友，若那猴头真为救人而来，贫道...可以破例。

　　陆林大喜，正要称谢，忽闻山下一阵喧哗，一个熟悉的尖细嗓音传来：呔！管你什么规矩，俺老孙今日非要取水不可！

　　三人相视一眼，心知该来的终于来了。

　　及至洞前，只见孙悟空正在泉边与道童争执。那猴头抓耳挠腮，一脸焦急，见到陆林从洞中走出，火眼金睛顿时一亮：嘿！陆林老弟！你怎么在此？

　　陆林含笑上前：大圣别来无恙。何事如此急切？

　　孙悟空指着落胎泉，急道：俺师父和师弟误饮子母河水，如今腹痛难忍，听说这泉水能解，特来求取。可这道童非要什么登记立誓，救人如救火，哪里等得及！

　　陆林转身对如意真仙拱手道：真仙，这位确是晚辈故交齐天大圣。他此行乃为救师救弟，性命攸关，还望真仙看在晚辈薄面，行个方便。

　　如意真仙面色变幻，显然内心仍在挣扎。他盯着孙悟空看了半晌，忽然道：孙悟空，你可知我是谁？

　　孙悟空一愣，仔细打量如意真仙，恍然道：你...你是？

　　如意真仙语气转冷，你伤我侄儿红孩儿，这笔账该如何算？

　　孙悟空挠头道：老道长，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侄儿如今在观音菩萨座下，修得正果，岂不强过在火焰山为妖？

　　陆林见气氛又紧张起来，忙打圆场：真仙，方才您已答应破例。大圣此行确是救人心切，还望以慈悲为怀。

　　玄素道人也道：道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答应，何必再为难？

　　如意真仙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又看向一脸焦急的孙悟空，终于长叹一声：罢了！看在陆道友和玄素道兄面上，今日破例一次。

　　他对道童吩咐：取水来。

　　道童应声而去，很快用白玉钵盂盛了满满一碗落胎泉水，递到孙悟空面前。

　　孙悟空接过钵盂，对如意真仙拱了拱手：多谢老道长！这份人情，俺老孙记下了！又对陆林咧嘴一笑：好兄弟，这次多亏你了！待俺救了师父师弟，再来谢你！

　　说罢一个筋斗翻上云端，端着泉水瞬息远去。

　　望着孙悟空消失的方向，如意真仙神色复杂，良久才道：但愿这猴头记住今日之情，莫要再行凶顽。

　　陆林笑道：真仙放心，大圣虽然性子急，却是重情重义之人。今日之恩，他日必当回报。

　　玄素道人捻须微笑：善哉！化解一段恩怨，成就一桩善举，岂不美哉？

　　如意真仙默然片刻，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陆林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此番斡旋，既帮孙悟空解了燃眉之急，避免了冲突，又让如意真仙放下执念，可谓两全其美。他隐隐感觉到，自身参与进这西游因果，似乎正在悄然改变着一些既定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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