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破口大骂的小魔鬼

　　东京，战场边缘，一处相对隐蔽的断墙后。

　　路明非瘫坐在瓦砾堆里，双手死死抱着脑袋，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受控制地颤抖。

　　刚才“莱茵”的毁灭白光、赫尔佐格化身的畸形“白王”的恐怖威压远超他理解范畴的恐怖景象，如同噩梦般接连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就像狂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会被拍得粉身碎骨。

　　什么屠龙，什么英雄，都是狗屁！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直接晕过去算了！

　　“要死了要死了……这次真的死定了……校长师兄他们也顶不住了啊……”他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到了极点。

　　上一次……上一次小魔鬼出现，是什么时候？ 一个模糊的片段闪过路明非的脑海。

　　那是面对尼德霍格——真正的、无可抵御的黑色皇帝——降临的绝望时刻。

　　小魔鬼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蛊惑与急切，向他许诺，只要他交出全部的生命，就能换取一个解决尼德霍格的机会。

　　那诱惑如此巨大，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然而，未等他回应，那股源自尼德霍格本源的、碾压一切的意志便强行介入，如同掐灭烛火般，粗暴地中断了那场未完成的交易，也让他从那个疯狂的念头中惊醒，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冰冷恐惧。

　　那是与真正神明为敌的代价，是连魔鬼的交易都无法完成的绝境。

　　与此刻相比，眼前的畸形“白王”虽然恐怖，但那种令人灵魂冻结的、规则层面的绝对碾压感，却远远不及。可即便如此，对路明非来说，这依然是无法抵御的灾难。

　　就在他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哥哥~”

　　一个熟悉又欠揍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装出来的轻松，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路明非猛地一颤，抬起头，惊恐地四下张望，却只看到燃烧的废墟和弥漫的硝烟。

　　“别找了，我就在你心里呀。”路鸣泽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但路明非却敏锐地察觉到，那笑意之下，隐藏着一丝不同于往日的审慎，甚至有一丝……对上次交易被强行打断的心有余悸？

　　“小……小魔鬼？！”路明非带着哭腔在脑海里喊道，“你又想干嘛？！都这时候了你还来捣乱？！没看见天上有个变态怪物要弄死我们吗？！”

　　“看见了看见了，就是个拼凑出来的劣质品，虚张声势罢了。”路鸣泽的语气努力维持着不屑，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一点，“跟上次那个‘正品’比起来，差远了，对吧哥哥？”

　　他刻意提到了“上次”，路明非身体一颤，那次交易被强行中断的冰冷恐惧再次浮现。

　　“所以你看，哥哥，”路鸣泽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循循善诱和急于促成的意味，“这次的问题小多了！根本用不着上次那种‘终极方案’！我们搞个……小额、短期、低风险的‘B计划’就行！”

　　“B计划？什么B计划？”路明非一脸警惕，上次的阴影让他对任何交易都充满恐惧。

　　“就是……一次小小的融资呀，哥哥！”

　　路鸣泽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但仔细听，似乎少了几分以往的绝对自信，多了几分试探和迫切，“这次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全部的潜力！我只要……你未来灵魂收益的四分之一股权！”

　　“灵……灵魂股权？”路明非听得头皮发麻，“你又想骗我的灵魂？！”

　　“不是骗！是投资！风险投资！”路鸣泽急忙解释，“你看，天上那家伙是个冒牌货，解决它用不了太大代价。我只需要你灵魂未来可能产生的‘增值部分’的四分之一！不伤本金！不动你现在的基本盘！简单说，就是万一你以后走了狗屎运，成神成圣了，分我一点红利就行！万一你一直这么衰，那这笔投资就相当于作废了，你毫无损失！”

　　路明非将信将疑，上次的教训太深刻了：“真的……不会像上次那样……被……被强行中断？”他心有余悸地问。

　　“绝对不会！”路鸣泽信誓旦旦，但路明非似乎能感觉到他意识深处的一丝不确定，“这次额度小，目标也‘小’，不会触动……嗯……某些‘敏感规则’。”他含糊地带过了对尼德霍格的忌惮。“快决定吧哥哥！绘梨衣可能下一秒就被抓走了！校长他们要顶不住了！”

　　路明非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听着远处传来的爆炸和嘶吼，想着同伴可能下一秒就死去……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再次淹没了他。

　　与上次面对尼德霍格那种彻底的绝望不同，这次似乎……真的有一线生机？而且代价听起来……好像没那么可怕？

　　畸形“白王”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峦，压得他喘不过气。绘梨衣、师兄、校长……他们可能下一秒就会死……

　　“哥哥~”路鸣泽那带着蛊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紧绷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这次的问题小多了！我们搞个‘小额、短期、低风险’的‘B计划’！只要……你未来灵魂收益的四分之一股权！”

　　路明非内心剧烈挣扎。上次面对尼德霍格时，那个涉及全部生命的“终极交易”被强行中断的冰冷恐惧犹在眼前。但眼前的危机迫在眉睫……或许……这次真的可以？代价听起来似乎……能承受？

　　巨大的恐慌和一丝侥幸压倒了他。他看着远处险象环生的同伴，看着空中那咆哮的怪物，终于，带着哭腔，在脑海中嘶哑地回应：

　　“成交……四分之一……未来灵魂的……分红权……拿去！快……快搞定那个怪物！”

　　就在他话音落下、意识即将沉沦、感觉那份无形的“契约”即将缔结、路鸣泽的力量即将涌入他身体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种极其细微、却仿佛能冻结思维的凝滞感，毫无征兆地笼罩了这片狭小的空间。

　　时间……仿佛变慢了。

　　路明非那即将被剥离部分灵魂契约感的进程，戛然而止。

　　路鸣泽那即将注入力量的通道，骤然凝固。

　　一道身影，如同从虚无中析出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断墙的阴影之下，路明非的面前。

　　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撑着一把奢华的黑伞，隔绝了天空中飘落的灰烬和弥漫的硝烟。

　　江南。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空洞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瘫坐在地、表情凝固在惊恐与决绝之间的路明非脸上。

　　而在路鸣泽和路明非的感知中，那并非简单的“捻动”。

　　那指尖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仿佛直接拨动了维系着刚才那份“灵魂股权交易”的、最本源的因果与规则之线。

　　交易……被中断了。

　　“呃……？”路明非张着嘴，表情呆滞，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刚才那股即将涌入力量的暖流消失了，那份契约缔结的感觉也中断了，只剩下一种不上不下的悬空感和极致的困惑。

　　他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江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在他脑海深处——

　　“我【哔——】！！！！”

　　路鸣泽那气急败坏、近乎崩溃的尖叫声如同炸雷般响起！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和戏谑！

　　“江南！！！又是你！！！你个【哔——】的白痴！疯子！搅屎棍！！！”

　　“你他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

　　“老子的契约！老子的四分之一灵魂股权！眼看就要到手了！！！”

　　“你【哔——】的凭什么打断？！你懂不懂规矩？！啊？！”

　　“上次是尼德霍格那个老阴比！这次是你？！你们俩【哔——】的合伙玩我是吧？！”

　　“老子的B计划！老子的备用能源！全让你给搅黄了！！！”

　　“哥哥要是被天上那个山寨货捏死了！你负责吗？！你【哔——】的负得起责吗？！”

　　路鸣泽在意识空间里暴跳如雷，虚拟的薯片撒了一地，精致的小脸气得扭曲，恨不得冲出去咬江南一口。

　　江南对路明非脑海中的咆哮毫无反应。他依旧平静地看着路明非，空洞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然后，他微微抬起眼帘，那双映不出任何事物的瞳孔，越过了瘫软的路明非，望向了空中那正在疯狂发泄怒火、寻找狙击手的畸形“白王”。

　　他的目光，依旧空洞。

　　但在他视线落点的刹那——

　　空中，正在咆哮的“白王”赫尔佐格，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它那仅剩的、疯狂闪烁的独眼光斑，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难以言喻的、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它混乱的意识！

　　它感觉到了！

　　那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仿佛来自食物链最顶端的……凝视！

　　江南什么也没做。

　　只是……看了一眼。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动作。

　　却让空中的“白王”，发出了比刚才被贤者之石击中时，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尖嚎！

　　“不——！！！！”

　　它仿佛看到了比死亡更恐怖的东西！庞大的身躯疯狂扭曲，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周围的空间，变得如同胶水般粘稠，让它寸步难行！

　　路明非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在他脑海里，路鸣泽的骂声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沉默，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

　　“这个怪物……”路鸣泽低声咒骂了一句，语气中却没了之前的愤怒，只剩下一种无力感，“他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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