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背叛

　　破庙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而紧绷。自从那日无名身上爆发出的“妖异”力量惊走了刘黑心一伙后，他在其他乞丐眼中的形象，就从那个可怜又有点傻的小残废，变成了一个需要敬畏、甚至恐惧的“怪物”。

　　老乞丐依旧会分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食物，但眼神里多了疏离和忌惮。其他小乞丐更是远远躲着他，不敢再接受他的“分享”，仿佛他给的不是食物，而是毒药。

　　无名对此毫无反应。他依旧每日出去乞讨，依旧会将讨来的、别人不敢要的食物放在庙里最显眼的地方，然后自己蜷缩回那个阴暗的角落，一动不动。

　　只是，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死寂之下，有种力量在悄然增长，随时可能爆发。偶尔，当他看向庙外那些欺凌弱小的场景时，眼底会掠过一丝极淡的灰芒，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

　　（团子：他们怕我们……活该！） 团子在识海里闪烁着暗红的光芒，传递出混杂着得意与戾气的意念。（团子：无名哥哥，我们不用再帮他们了！他们都是废物！）

　　无名没有回应。他只是更紧地蜷缩起身体，仿佛在与体内那股日益躁动的、冰冷而疯狂的力量对抗。

　　善与恶，在他灵魂深处进行着无声而惨烈的拉锯。

　　刘黑心那边，惊魂初定后，是更加炽盛的怒火和恐惧。他不敢再亲自去找无名的麻烦，但那口恶气必须出，舵主的威严必须维护！更重要的是，那个小残废身上的“邪门”让他寝食难安，必须除掉！

　　他不敢再用强，便开始盘算着更阴损的招数。

　　这一日，刘黑心派手下找到了一个平日里在破庙附近乞讨、名叫“大壮”的壮年乞丐。大壮手脚健全，但生性懒惰懦弱，时常饥一顿饱一顿，没少受无名那“不合规矩”的分享接济。

　　刘黑心的手下将大壮带到一处僻静的巷子，递给他一块油汪汪、香气扑鼻的酱肉，还有一小串铜钱。

　　大壮看着那肉和钱，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流出来。

　　“我们舵主知道你日子不好过。”那手下皮笑肉不笑地说，“给你个发财的机会。只要你帮舵主办件事，这肉和钱就是你的，以后还能在舵主手下讨个轻松差事。”

　　大壮咽了口唾沫，警惕地问：“什……什么事？”

　　“很简单。”手下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你去指证，就说前几天王员外家丢的那个钱袋，是破庙里那个小哑巴残废偷的！”

　　大壮脸色一白，猛地摇头：“不……不行！无名他……他虽然邪门，但他没偷东西！他还经常分吃的给我……”

　　“分点馊饭剩菜就把你收买了？”手下嗤笑一声，晃了晃手里的肉和铜钱，“你看看这是什么？实实在在的肉！响当当的铜板！跟着那个小残废，你能吃到肉吗？能摸到钱吗？他自身都难保，指不定哪天就饿死冻死了！你替他扛着，有什么好处？”

　　大壮看着那诱人的肉和钱，内心剧烈挣扎。他想起无名每次默默将食物推过来的样子，心里有一丝愧疚。但……那肉的香味太诱人了，那铜钱的碰撞声太动听了。而且，无名确实“邪门”，连刘舵主都吃了亏，自己何必为了一个残废得罪舵主？

　　冥府中，冥王慵懒地拨动着因果线，将大壮心中那点贪婪和懦弱，无声地放大到了极致。

　　“想想吧，大壮。”手下继续蛊惑，“指认一个偷东西的小残废，谁会在意？王员外家还会给你赏钱！以后跟着舵主吃香喝辣，不比你现在强百倍？那个小哑巴，反正也是个废人，活着也是受罪，你这是在帮他解脱……”

　　蛊惑的话，混合着肉的香气和铜钱的闪光，终于彻底击溃了大壮本就脆弱的良知。

　　他颤抖着手，接过了那块肉和铜钱，紧紧攥住。

　　“我……我干！”

　　第二天上午，破庙里相对平静。无名蜷缩在角落，团子在他识海里有些焦躁地浮动。

　　（团子：不安……有种……被虫子盯上的感觉……）

　　无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眸子依旧深不见底。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几名穿着衙役服色的官差，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和刘黑心及其几个手下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王员外是本地豪绅，与衙门关系匪浅，丢钱是小事，但“小贼”胆敢偷他家，便是对权贵的挑衅。

　　为首的捕快脸色严肃，目光扫过破庙，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无名身上。

　　“就是他！”王员外的管家立刻指着无名尖声叫道，“老爷的钱袋肯定就是这个脏兮兮的小贼偷的！”

　　刘黑心在一旁阴恻恻地帮腔：“官爷，这小哑巴手脚不干净是出了名的，而且邪门得很！您可得小心！”

　　无名平静地看着他们，毫无反应。

　　捕快皱了皱眉，看向旁边瑟瑟发抖的大壮：“你，说！是不是亲眼看到他偷了王员外家的钱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壮身上。

　　大壮低着头，不敢看无名，双手死死攥着那枚藏在袖子里、还带着体温的铜钱，身体抖个不停。他张了张嘴，想说“是”，但那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他想起昨天无名分给他的那半块虽然硬邦邦、却让他免于挨饿的饼子……

　　刘黑心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充满了威胁。

　　冥王施加的影响，以及对肉和钱的渴望，最终压倒了一切。

　　大壮猛地抬起头，脸上扭曲着，用一种近乎嘶吼的声音，指向无名：

　　“是！官爷！我亲眼看到的！就是他！昨天下午，他爬过王员外家后墙，偷了钱袋！”

　　全场震惊！

　　破庙里其他乞丐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壮，又看看无名。他们都知道无名不可能去偷东西，他连爬行都艰难，怎么可能翻墙？

　　老乞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大壮：“你……你胡说！无名他怎么会……”

　　“闭嘴！老东西！”刘黑心厉声打断他，“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包庇这个小贼？”

　　无名依旧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好像这事跟他没关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大壮，看着这个他曾无数次将自己忍饥挨饿省下的食物分给对方的人。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震惊，甚至没有失望。

　　只有一种……早有预料。

　　以及，在那了然深处，一丝微不可查的、冰冷的讥诮。

　　（团子：叛徒！垃圾！轻易杀了他！） 团子在识海里爆发出狂暴的暗红光芒，疯狂的杀意几乎要冲破禁锢。

　　善行，换来的不是感恩。

　　是构陷。

　　是这世间，最卑微，也最冰冷的……

　　背叛。

　　极致的善，在这一刻，被极致的恶，轻易地，踩在了泥泞之中，反复践踏。

　　捕快看着“确凿”的人证，又看了看那个残疾沉默、仿佛默认了一切的少年，挥了挥手。

　　“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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