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冥王的＂欢迎＂

　　幽冥殿内阴森空旷，两排青面鬼差持戟而立，尽头的高台上摆放着黑玉王座。冥王斜倚在座中，一袭玄色龙袍，指尖轻敲扶手，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跪下！判官在蚀月身后低喝。

　　蚀月仿若未闻，目光扫过大殿。殿柱上雕刻着百鬼夜行的图案，穹顶悬挂着人皮灯笼，幽绿的火光将冥王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蚀月。冥王终于开口，声音慵懒中带着威严，你擅闯冥府，扰乱阴阳秩序，该当何罪？

　　蚀月注意到冥王用了而非，语气更像例行公事的质问。他环视殿内鬼差，发现他们站位松散，毫无临敌的紧张感。

　　我来找答案。蚀月平静回应。

　　冥王轻笑一声，坐直身子：答案？冥府只有亡魂和轮回，你要找什么答案？

　　了尘真的往生极乐了？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判官脸色发白，鬼差们不自觉地握紧兵器。

　　冥王眯起眼睛：了尘大师功德圆满，自然该往生极乐。怎么，你有异议？

　　他的墓碑是昨天新立的。

　　冥王挑眉看向判官，有这事？

　　判官急忙躬身：陛下，是属下疏忽，旧碑破损，所以换了新的...

　　冥王摆摆手，重新靠回王座：听见了？小事一桩。

　　蚀月盯着冥王：那《轮回秘录》呢？也是小事？

　　殿内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个鬼差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冥王终于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指尖停止敲击扶手：你知道那本书？

　　不仅知道，还带来了。蚀月从袖中取出书册，你要看看吗？

　　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记载轮回井的那一页。冥王的目光在书页上停留片刻，突然大笑：

　　有趣！真是有趣！他站起身，玄色龙袍在幽绿火光中泛着冷光，了尘连这个都给你了？

　　蚀月敏锐地捕捉到冥王语气中的诧异——这不像是演戏。

　　看来陛下不知情？

　　冥王缓缓步下台阶，鬼差们纷纷跪地。他在蚀月面前三步处停下，目光锐利：朕该知道什么？

　　两人对视的瞬间，蚀月感觉到数道强大的神识扫过大殿。其中一道冰冷如九天寒冰，一道缥缈如云烟雾霭，还有一道...带着熟悉的檀香气息。

　　了尘在看着这里。

　　蚀月突然明白了冥王的处境——这位冥府之主看似威严，实则也在其他势力的监视之下。

　　陛下，蚀月故意提高音量，我欲入轮回井一探究竟，还请行个方便。

　　冥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语气却依然严厉：轮回井乃冥府重地，岂是你说进就进的？

　　若我非要进呢？

　　那就按冥府的规矩来。冥王转身走回王座，闯过三关，证明你有这个资格。

　　判官急忙上前：陛下，这...

　　闭嘴。冥王冷冷道，带他去孽镜台。

　　蚀月心中冷笑。果然，冥王在用这种方式给他提示——孽镜台能照见前世今生，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地方。

　　判官不情愿地做了个手势。

　　蚀月转身时，冥王的声音轻轻传入他耳中：小心镜子里的自己。

　　这句话用的是传音入密，连殿外那些窥探的神识都未能察觉。

　　蚀月不动声色地跟着判官走出大殿。在经过殿门时，他袖中的《轮回秘录》无声地滑落，正好卡在门缝的阴影里。

　　冥王看着他的小动作，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

　　他在试探。九天之庭中，昊天的意念毫无波澜。

　　秩序神链显现出蚀月离开幽冥殿的画面，那本被遗落的《轮回秘录》在门缝中闪着微光。

　　要收回那本书吗？另一道意念询问。

　　不必。昊天回应，让他继续往前走。轮回井才是关键。

　　......

　　人间某处，了尘通过水镜看着冥府中的一幕，眉头微皱。

　　冥王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他掐指推算，却只觉得天机混沌，什么都算不清楚。

　　......

　　蚀月跟着判官走在一条狭窄的甬道里。两侧墙壁上刻着十八层地狱的惨状，哀嚎声在壁画间回荡，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

　　第一关，孽镜台。判官在一面巨大的铜镜前停下，站到镜前，照见你的罪孽。

　　蚀月走到镜前。镜面起初一片混沌，随后渐渐清晰——

　　镜中的他站在血魔渊外，脚下是玄玑子破碎的尸体；

　　临安城的长街在他身后燃烧，百姓在火海中哀嚎；

　　了尘倒在血泊中，手指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

　　看清楚了？判官的声音带着得意，这些都是你犯下的罪孽！

　　蚀月静静看着镜中的景象。很逼真，连了尘僧袍上的补丁都分毫不差。但...

　　假的。他说。

　　什么？判官愣住。

　　混沌本源是天地初开前的力量，本就凌驾于六道轮回之上。当他的指尖泛起混沌气息，冥府的法则开始崩解。

　　镜面开始波动：他死的时候，根本不是这个姿势。

　　镜中的景象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来，随后破碎重组——

　　这次显现的是真实的场景：玄玑子重伤但未死，临安城的废墟中修士的尸体远多于百姓，了尘坐化时周身散发着金光...

　　孽镜台...蚀月轻笑，原来照见的不是罪孽，而是人心中的恐惧与愧疚。

　　他转头看向判官：你们就是用这个，让亡魂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判官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你...你怎么能...

　　因为我不愧疚。蚀月淡淡道，我做的每件事，都有我的理由。

　　他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真实的景象，转身离开：带我去下一关。

　　判官呆立原地，直到蚀月走远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

　　而在他们离开后，孽镜台中突然浮现冥王的脸。他望着蚀月远去的方向，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愧疚吗...冥王轻声自语，有意思。

　　这场博弈，比他想象的要精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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