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绝色与囚笼

　　蚀月的灵魂再次踏上黄泉路。这一次，他走得异常平静，善恶天的雷霆淬炼让他失去了大部分情感，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奈何桥头，孟婆依旧在分发汤水。看到蚀月，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个灵魂太过干净，干净得不像经历过轮回。

　　喝了吧。她舀起一碗特制的孟婆汤，里面加了冥王特意准备的料，能最大限度地压制他的记忆。

　　蚀月接过碗，一饮而尽。汤水入喉，第一世的记忆开始模糊：万毒窟的疼痛，小草的微笑，玄玑子的背叛...都像褪色的画卷般消散。

　　但他灵魂深处那点混沌金光，却比上一次更加明亮。孟婆汤的药力在金光周围盘旋，始终无法完全渗透。

　　轮回井前，冥王亲自调整参数：第二世，销魂阁。赋予他绝世的容貌，但要让他的骄傲成为最大的弱点。

　　了尘在一旁补充：记住，这一世要碾碎他的尊严。让他知道，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再美的皮囊也只是玩物。

　　蚀月麻木地走向轮回井，在坠入的瞬间，他隐约听到冥王的低语：

　　好好享受吧，月公子。

　　......

　　江南水乡，苏家府邸。

　　苏老爷是当地有名的丝绸商，家财万贯却年近五十无子。这年春天，他的第九房小妾终于生下一个男孩。

　　孩子出生的瞬间，接生婆惊呆了。这婴儿肌肤如玉，五官精致得不像凡人，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左眼深紫，右眼绯红，如同珍贵的异色宝石。

　　妖...妖怪啊！接生婆吓得差点把孩子扔出去。

　　苏老爷却大喜过望：异瞳！这是吉兆！我苏家要出贵人了！

　　他给孩子取名苏明月，寓意如明月般皎洁出众。

　　小明月确实与众不同。三岁能诗，五岁能画，更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但他性格孤冷，从不与同龄孩童玩耍，总是一个人坐在庭院里发呆。

　　苏老爷把他当眼珠子疼，请来最好的先生教他琴棋书画，指望他将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然而好景不长。明月十二岁这年，一封密信直达御前，指控苏老爷私通敌国。证据“确凿”，三日之内，苏家满门抄斩——除了那个“天生妖瞳”的独子，被特意留作“人奴”。

　　人市上，明月被绑在木桩上，供人品评定价。

　　瞧这脸蛋，比姑娘还俊！

　　那双眼睛...该不会是妖怪吧？

　　管他呢，买回去当个小厮也养眼。

　　明月紧闭双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曾经的富家公子，如今却沦为待价而沽的奴仆，这种屈辱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个我要了。

　　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明月抬头，看见一个涂脂抹粉的中年男子，手里把玩着一把玉扇。

　　人贩子赶紧赔笑：花老板好眼光！这可是苏家的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花老板用扇子抬起明月的下巴，仔细端详：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开个价吧。

　　一千两！

　　五百。花老板淡淡道，别忘了，他现在是罪臣之后。除了我销魂阁，谁敢买他？

　　人贩子咬牙：成交！

　　明月被塞进马车时，听到路人的议论：

　　销魂阁？那不是...

　　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

　　进了那种地方，这辈子算毁了...

　　销魂阁。明月听说过这个地方，江南最有名的南风馆，专供达官贵人寻欢作乐。

　　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

　　销魂阁比明月想象的还要奢华。雕梁画栋，轻纱曼舞，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气。

　　花老板把他带到后院，那里已经有十几个少年在练习歌舞。他们个个容貌俊秀，却都带着一股风尘气。

　　从今天起，你就是销魂阁的月公子。花老板说，好好学规矩，半个月后挂牌接客。

　　明月冷笑：宁死不从。

　　花老板也不生气，只是拍了拍手。两个壮汉拖进来一个遍体鳞伤的少年。

　　这是之前的头牌，花老板轻描淡写地说，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少年抬起头，明月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现在他只能在厨房打杂。花老板凑近明月，你想变成他这样吗？

　　明月沉默。

　　花老板满意地点头：很好。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习歌舞、礼仪、还有...如何取悦客人。

　　接下来的日子，明月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天不亮就要起床练习压腿、下腰，稍有懈怠就会挨鞭子。下午学习琴棋书画，晚上还要背诵各种讨好客人的技巧。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每天都要穿着透明的纱衣，在众目睽睽下展示身体。

　　抬头！挺胸！教习嬷嬷用戒尺打他的后背，客人花钱是来看你摆脸色的吗？

　　明月咬紧牙关，倔强地不肯做出媚态。

　　呵，还是个硬骨头。教习嬷嬷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几时。

　　她让明月站在院子中央，所有伶人都围过来观看。

　　月公子不肯学笑，教习嬷嬷大声说，你们就帮帮他。

　　伶人们一拥而上，有的掐他，有的挠他痒痒，有的甚至撕扯他的衣服。明月在人群中挣扎，孤立无援，任人撕扯。

　　笑啊！教习嬷嬷厉声喝道，不笑今天就别想吃饭！

　　明月死死咬着嘴唇，直到鲜血直流。但最终，在极致的屈辱和痛苦中，他还是扯动了嘴角。

　　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个扭曲的、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很好。教习嬷嬷满意地点头，记住这种感觉。在销魂阁，尊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晚上，明月独自坐在窗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双异色瞳孔在月光下妖异闪烁，映照出他的屈辱。

　　他想起父亲曾经的期望，想起苏家的荣耀...如今都成了镜花水月。

　　月哥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明月抬头，看见一个瘦弱的小厮躲在窗下。他记得这孩子，叫小雨，经常被其他伶人欺负。

　　给你。小雨递过来一个馒头，我看你没吃晚饭...

　　明月没有接。在销魂阁，他不敢接受任何人的好意。

　　小雨也不勉强，把馒头放在窗台上：月哥哥，其实...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就匆匆跑开了。

　　明月看着那个馒头，心中五味杂陈。活着？像这样没有尊严地活着？

　　他拿起馒头，狠狠咬了一口。

　　而在销魂阁的暗处，花老板正在向一个黑影汇报：

　　冥王陛下，一切按计划进行。他的骄傲正在被一点点碾碎...

　　黑影轻笑：很好。等他的尊严彻底崩塌时，就是最好的收割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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