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各自的盘算

　　了尘离开血魔渊后，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他捂着刚刚被蚀月治疗过的肩膀，眼中寒芒一闪。

　　“这一剑挨得值。”他低声自语，脚步加快，穿过树林。

　　在林中空地，玄玑子早已等候多时。他面色阴沉，手中的拂尘被捏得吱呀作响。

　　“师尊！”玄玑子迎上前，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您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要让那魔头为您疗伤？”

　　了尘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僧袍：“怎么？坏了你的计划？”

　　“弟子不明白！”玄玑子几乎是在低吼，“我们不是说好，由我扮演恶人，逼那魔头出手吗？可您今天这出苦肉计...”

　　“计划变了。”了尘打断他，眼神锐利，“蚀月比我们想象的更难对付。三百年了，他始终不为所动。今天这一剑，倒是试出了他的软肋。”

　　玄玑子一愣：“软肋？”

　　了尘轻轻抚摸肩膀，那里还残留着混沌能量的余温：“他会关心人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这三百年没有白费。”

　　“可这太冒险了！”玄玑子急道，“万一他真的出手，您...”

　　“他不会。”了尘笃定地说，“至少现在不会。他现在正困惑着呢，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关心一个老和尚的死活。”

　　玄玑子沉默片刻，突然抬头：“师尊，您该不会...真的对他动了恻隐之心吧？”

　　了尘笑了，那笑容极冷，玄玑子不由打了个寒颤：“玄玑，你忘了我们的大业吗？”

　　“弟子不敢忘！可是...”

　　“没有可是。”了尘目光如刀，“为了天道伟业，莫说挨这一剑，就是赔上这条命又何妨？”

　　玄玑子低下头，手指微微发抖：“是，弟子明白了。”

　　了尘拍拍他的肩，语气缓和了些：“去吧，继续扮演好你的角色。记住，戏要做得真，但不能过火。”

　　玄玑子躬身行礼，转身御剑离去。直到飞上半空，他才敢让脸上的困惑表露出来。

　　“师尊...”他喃喃自语，“您看那魔头的眼神，真的只是在演戏吗？”

　　......

　　九天之庭，法则链条剧烈震荡。

　　“逾矩了。”昊天的意念在虚空中回荡，“了尘擅自更改计划。”

　　数条秩序神链交织成一幅画面，正是了尘与玄玑子对话的场景。

　　“需要干预吗？”另一道意念询问。

　　昊天沉默片刻：“不必。了尘虽擅作主张，但效果显着。蚀月的心防已现裂痕。”

　　光团中分出一缕细丝，轻轻触碰代表蚀月的因果线。那条原本坚不可摧的线，此刻微微颤动，显出一丝脆弱。

　　“加快进度。”昊天下令，“九十日太久，改为六十日。”

　　秩序神链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九天之庭都在震动。

　　......

　　冥府深处，冥王抚掌大笑。

　　“精彩！真是精彩！”他对着孽镜台连连称赞，“了尘这老狐狸，演得一手好戏！”

　　判官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我们要插手吗？”

　　“插手？为什么要插手？”冥王挑眉，“让他们继续演，戏越精彩，我们得利越多。”

　　他走到轮回井边，井水映出血魔渊的景象。蚀月独自待在混沌中，指尖缠绕着一丝温暖的混沌能量，神情困惑。

　　“看看，咱们的客人开始动摇了。”冥王轻笑，“了尘这招苦肉计用得妙啊。既博取了信任，又试探出了深浅。”

　　判官不解：“可了尘这么做，不是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吗？”

　　“你太小看他了。”冥王摇头，“这才是他高明之处。你以为他真是在帮蚀月？不，他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他指向镜中蚀月困惑的脸：“看到了吗？他现在正在怀疑自己，怀疑这三万年来坚信的一切。这种内心的挣扎，比任何外力都更能摧毁他。”

　　判官恍然大悟：“所以了尘是在...”

　　“攻心。”冥王接话，“他在让蚀月自己打开心防。等蚀月完全信任他时，就是收割之日。”

　　冥王走回王座，指尖凝聚幽光：“不过，我们也不能干等着。是时候给这场戏加点料了。”

　　幽光没入轮回井，井水开始沸腾。无数痛苦的记忆碎片在井中翻滚，那是为蚀月准备的第一世轮回。

　　“把第一世的痛苦程度...再加强三成。”冥王淡淡吩咐，“特别是那个哑女小草的死法，要让他永生难忘。”

　　判官记录着，忍不住问：“陛下，我们这么做，万一被昊天和了尘发现...”

　　“发现又如何？”冥王冷笑，“他们各怀鬼胎，谁又比谁干净？了尘在演戏，昊天在等待收割，我们在暗中布局...这场戏，谁都不是无辜的。”

　　他看向镜中仍在困惑的蚀月，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可怜的老朋友，你还不知道吧？你所以为的温暖，不过是猎人布下的陷阱。”

　　......

　　血魔渊中，蚀月仍在看着自己的指尖。

　　那丝温暖的混沌能量已经消散，但那种陌生的感觉还留在心里。

　　他想起刚才了尘离开时的笑容。那么真实，那么温暖...真的是演出来的吗？

　　三万年来，他见过太多虚伪和背叛。那些古神魔，表面称兄道弟，背后捅刀子的不在少数。可了尘...不一样。

　　至少他感觉不一样。

　　“朋友...”蚀月重复着这个词。

　　他突然很想再见了尘一面，问问他，朋友之间应该怎么做。是像他今天这样，帮忙疗伤就够了吗？还是应该做点别的？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可是蚀月，混沌中诞生的古神魔，居然在思考怎么做别人的朋友。

　　但...这种感觉不坏。

　　他看向血魔渊外那片湛蓝的天空。自从自我封印后，他再也没出去过。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了尘说的那些馄饨摊、豆腐坊，真的存在吗？

　　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念头在他心中萌芽：也许，出去看看也不错。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再也无法拔除。

　　就为了这个念头，猎人们的网，收得更紧了。

　　而在暗处，了尘看着血魔渊方向的天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快了...”他轻声说，“就快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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