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阴山基业

　　阴山南麓的峡谷中，一道瀑布如白练垂落，水汽在夕阳下映出七彩霓虹。更令人惊叹的是瀑布旁的景象——黑云寨的幸存者们正在搭建屋舍，错落有致的原木建筑依山而建，俨然已成聚落规模。

　　“当家！”一个满脸烟灰的汉子扔下斧头奔来，竟是原本负责火器工坊的王铁匠，“您真的来了！”

　　陈远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心中百感交集。老弱妇孺一个不少，甚至还有几个他以为早已战死的弟兄。

　　“是听雪楼的人把我们接出来的。”王铁匠指向瀑布后方，“那里有个大山洞，比黑云寨的矿坑还大，里面...里面全是宝贝！”

　　瀑布后的洞穴入口隐蔽，但内部别有洞天。天然溶洞高达十余丈，中央矗立着与龙城相似的青铜仪象，只是规模更大。四壁开凿出数层平台，上面整齐陈列着各种机械模型和图纸。

　　“宇文恺的北疆工坊。”凌素雪轻抚仪象台表面的星图，“他晚年在此隐居，留下了毕生所学。”

　　陈远注意到洞壁某处刻着幅巨大的地图，上面标注着贯穿草原的地下暗河网络。其中一个红点特别醒目——正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这里不仅是工坊，”陈远若有所思，“还是整个北疆水脉的控制枢纽。”

　　老鹰检查着洞内储备：“粮食够三个月，兵器材料充足。但最缺的是人手——能打仗的不足两百。”

　　刘擎天独臂擦拭着弩机：“契丹人不会让我们安心发展。耶律曷鲁的部落就在百里外，呼勒汗的苍狼旗也在虎视眈眈。”

　　正说着，洞外传来警报的钟声。

　　峡谷入口处，一队契丹骑兵正在与哨兵对峙。为首的是个年轻贵族，马鞭直指新建的寨墙：“汉人！这里是迭剌部的牧场，谁允许你们在此筑寨？”

　　陈远缓步上前，亮出耶律阿保机所赐的客卿令牌：“可汗亲许阴山以南任我驰骋，阁下要违抗汗命？”

　　年轻贵族脸色微变，但仍强硬道：“客卿也要守草原规矩！要么缴纳贡赋，要么...”

　　他话未说完，突然瞪大眼睛——寨墙后转出几个契丹妇人，正是述律平派来协助的侍女。

　　“兀术少爷，”为首的侍女行礼，“夫人有令，陈客卿是迭剌部的贵宾。”

　　名叫兀术的年轻贵族悻悻收鞭，却仍不甘心地指向瀑布：“那里面的东西...”

　　“里面的东西不属于任何部落。”陈远突然用契丹语说道，“属于能让草原永离干旱的人。”

　　他示意王铁匠抬出个木箱。箱盖打开，里面是精巧的水车模型，星烁石在轴承处微微发光。

　　“用这个，可以在任何溪流取水灌溉。”陈远转动模型，水车立即运转起来，“比你们挖井快十倍。”

　　兀术和他的随从们看得目不转睛。草原最缺的就是水，这模型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你要什么交换？”兀术终于松口。

　　陈远微笑：“只要友谊。还有——帮我对付苍狼旗。”

　　当夜，聚落中央燃起篝火。陈远与各部代表围坐商议，凌素雪在一旁静静旁听。

　　“苍狼旗控制了西边的盐湖。”兀术在地上画出地图，“没有盐，你们撑不过冬天。”

　　老鹰皱眉：“我们人手不够主动出击。”

　　陈远却指向盐湖南侧的山隘：“不必出击。呼勒汗运盐都要经过这里，我们只需...”

　　他取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着改进版的轰天雷，附带着精巧的绊发装置。

　　“用陷阱代替正面冲突。”刘擎天独眼发亮，“这个我在行！”

　　凌素雪突然开口：“苍狼旗与晋王有联系。你们动作要快，在石敬瑭的支援到来前解决。”

　　陈远点头，又取出一卷水利图：“兀术兄弟，听说迭剌部的草场正在沙化？”

　　年轻贵族立即被图中精巧的灌溉系统吸引。经过半宿密谈，当篝火渐熄时，一个以技术换保护的同盟悄然结成。

　　七日后，盐道山隘。

　　呼勒汗亲自押运盐队经过峡谷时，第一枚轰天雷在马队前方炸响。受惊的盐车相互碰撞，引发更多爆炸。

　　“有埋伏！”苍狼旗武士慌忙结阵。

　　但预想中的伏兵并未出现，只有从山崖落下的巨石封住了退路。更可怕的是，唯一的水源被投了毒马草。

　　困守三天后，呼勒汗不得不派人求和。当他看到寨墙上的陈远时，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又是你！”

　　“是我。”陈远俯视着狼狈的草原枭雄，“给你两个选择：带着部众归附，或者饿死在这里。”

　　呼勒汗怒吼：“苍狼旗永不屈服！”

　　当夜，一支迭剌部骑兵“恰好”经过，送来清水和食物。带队的兀术对呼勒汗笑道：

　　“陈客卿让我转告——草原很大，容得下所有部落。”

　　在生存与尊严之间，呼勒汗最终低头。当他喝下那碗代表归顺的马奶酒时，阴山以南的势力格局彻底改变。

　　一个月后，聚落已初具城镇规模。利用宇文恺的图纸，他们建起水车磨坊，开垦出梯田，甚至用星烁石改进了冶金炉。

　　凌素雪在巡视完工坊后，对陈远道：“你确实做到了宇文恺未能完成的事——让技术与民生结合。”

　　陈远望向南方：“但这还不够。石敬瑭不会坐视我们壮大，朝廷也在观望。”

　　“所以你准备了那个？”凌素雪指向山洞深处新开辟的试验区。

　　那里，王铁匠正带着工匠组装某种大型机械。看结构像是投石机，但击发装置却与雷吼铳相似。

　　“结合地脉能量的远程武器。”陈远轻声道，“当石敬瑭大军到来时，会给他一个惊喜。”

　　这时，一骑快马冲入聚落。骑手滚鞍下马，呈上染血的绢书：

　　“韩知古大人...还活着！他被囚在蔚州...”

　　陈远展开绢书，瞳孔骤然收缩。信末那个特殊的暗记，分明是冯道的手笔！

　　凌素雪看过绢书，突然道：“是时候了。”

　　“什么时候？”

　　“让你的人准备好。”她望向东南方，“我们要去蔚州，接掌北疆行营。”

　　陈远握紧绢书。他知道，平静的日子结束了。真正的征途，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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