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关键引导

　　冷战持续了数日，别墅内的空气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陆寒洲的漠视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但沈清辞知道，这种状态不会永远持续下去。他对她的“兴趣”和那未解的谜团，就像磁石一样，迟早会将他重新吸引过来。

　　果然，在一个傍晚，陆寒洲再次出现在了主卧的门口。他没有进来，只是倚在门框上，目光沉沉地落在坐在窗边看书的沈清辞身上。他脸上已看不出那日暴怒的痕迹，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但眼底深处，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审视和探究。

　　他没有提那记耳光，也没有提之前的冲突，仿佛那些从未发生。只是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平淡语气开口：“晚餐准备好了。”

　　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缓和的信号。

　　沈清辞合上书，抬起头，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胜利或抵触的情绪，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好。”

　　晚餐在一种异常安静的氛围中进行。长长的餐桌上，只有银制餐具偶尔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沈清辞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只是低着头，用叉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盘中的食物，一副心事重重、食欲不振的模样。

　　陆寒洲的目光几次掠过她，终于在她又一次放下叉子时，打破了沉默：“不合胃口？”

　　沈清辞抬起头，眼神有些飘忽，带着一种仿佛沉浸在自身思绪中的（伪装的）恍惚。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不是……只是，有些问题，怎么也想不明白。”

　　“哦？”陆寒洲挑了挑眉，身体向后靠向椅背，做出倾听的姿态。他知道，她终于要再次开口了，而这次，或许会透露出更多真实的信息。

　　沈清辞没有立刻看他，目光落在餐桌中央跳跃的烛火上，声音带着一丝困惑（伪装的）：“我在想……‘潜渊’项目当年那么重要，投入那么大，就算发生了爆炸，毁掉了大部分数据和样本……但那些最核心的研究思路、一些基础性的、无法被完全摧毁的实验环境或者……隐藏的备份点，真的会那么轻易地就彻底消失吗？”

　　她的话语，像是一滴墨水滴入清水，开始缓慢地晕染。

　　陆寒洲的眼神微动，但没有打断她。

　　沈清辞继续用一种近乎自言自语的语调说着，融入了她从心理学角度理解的、关于人类行为和危机应对的模式：“人在面对巨大危机，尤其是想要隐藏什么的时候，往往会选择最意想不到、或者说，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就像……灯下黑。”她顿了顿，仿佛无意中联想到，“比如，一个看似已经被彻底废弃、甚至被改头换面的地方，它的地下深处，会不会还保留着最初的骨架和……秘密？”

　　“地下”这两个字，她吐得格外清晰。

　　陆寒洲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想起了沈清辞之前关于通过“废弃管道”潜入的“天真”建议，也想起了化工厂调查报告里提到的、那个守卫森严的独立区域，其位置恰好与当年“潜渊”基地核心区重叠。

　　沈清辞捕捉到他细微的反应，知道引导正在生效。她适时地流露出一丝（伪装的）灵光乍现，但又带着不确定：“我也是瞎猜的……只是觉得，陈董那么精明的人，费尽心机拿下那块地，如果只是为了一个普通的化工厂，似乎……有点大材小用？除非，那里有他必须得到，或者必须掩盖的，更重要的东西……”

　　她没有直接提到图纸，也没有说出“实验室”三个字，但她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钥匙，一层层地撬动着陆寒洲固有的思维模式。

　　“潜渊”的原始实验室……未被完全销毁……隐藏在地下……陈董的异常重视……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他脑海中碰撞、组合。

　　他一直将调查重点放在化工厂现有的非法研究和环保问题上，认为那是陈董的利益核心。但沈清辞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另一个可能性——化工厂可能只是一个幌子，一个用于掩盖和维持其地下真正秘密的庞大伪装！那个秘密，很可能就是“潜渊”残留的、未被世人知晓的原始实验室或者数据备份点！

　　这个推测，比单纯的非法研究和贪污，更加震撼，也更能解释陈董，甚至可能包括陆铭轩等人，为何会如此疯狂地抵抗调查！

　　陆寒洲的眸色变得越来越深，里面翻涌着计算和冰冷的光芒。他不再看沈清辞，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要穿透这遥远的距离，看到那座化工厂地下可能隐藏的真相。

　　沈清辞知道，引导已经完成。她重新低下头，安静地用餐，不再多说一个字。

　　种子已经播下，它会在陆寒洲多疑而缜密的大脑中，自己生根发芽。

　　果然，晚餐后不久，罗德就被陆寒洲叫进了书房。紧闭的门内，隐约传来陆寒洲低沉而果断的命令：

　　“……调整调查方向，重点排查‘长青化工’所有地下结构，尤其是与早期‘潜渊’基地图纸重合的区域。动用地质探测设备，我要知道那下面到底埋着什么……对，不计代价，要快。”

　　站在二楼的走廊阴影里，沈清辞听着书房内隐约传出的声音，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关键引导，成功。

　　陆寒洲的决策方向，已经被她悄然扭转。他强大的力量和资源，此刻正被她无形的手牵引着，轰然冲向那个她渴望揭开、也可能埋葬一切秘密的深渊。

　　她利用了他的怀疑，利用了他的掌控欲，更利用了他对“潜渊”往事那复杂难言的心结。

　　现在，她只需要等待。

　　等待他亲手，为她打开那扇通往最终真相的、尘封已久的大门。而门后的景象，将会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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