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白月光破灭

　　陆寒洲的身影消失在车门之后，那辆黑色的轿车如同沉默的巨兽，载着他与沈清辞绝尘而去，将马场死寂的空气与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甩在身后。

　　然而，他留下的那句话，却如同无形的烙印，深深地烫在每一个人的心上，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将程雪凝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就是与我陆寒洲为敌！”

　　那句话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碎了她多年来精心维持的、引以为傲的端庄与体面。

　　阳光依旧明媚，马场绿草如茵，可这一切落在程雪凝眼中，都变成了扭曲而刺目的背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原本围绕在她身边、或奉承或讨好的目光，此刻全都变了味道。不再是羡慕与嫉妒，而是探究、是审视、是恍然大悟后的疏离，甚至……是毫不掩饰的怜悯与一丝隐秘的幸灾乐祸。

　　她试图挺直脊背，想像往常一样，露出一个得体而略带疏离的微笑，告诉所有人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纯洁无瑕的程家大小姐，是那个曾被视作陆寒洲“白月光”的最佳人选。

　　可她的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嘴角刚刚扯开一个微小的弧度，就因为陆寒洲离去前那最后冰冷的一瞥而彻底垮塌。那眼神，没有丝毫旧情，只有彻骨的寒意与警告，将她心底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也彻底击碎。

　　“雪凝，你……你还好吗？”李家小姐扶着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更多的是为自己方才配合行事可能引火烧身的恐惧。

　　这一声询问，如同点燃了引线。

　　程雪凝猛地甩开了她的手，动作之大，几乎让自己踉跄。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尤其是这些平日里对她唯唯诺诺、此刻却可能在心里嘲笑她的人！

　　“我没事！”她厉声喝道，声音却尖利得破了音，与她往日温婉柔和的声线判若两人。

　　这一声失态的尖叫，让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更加集中地投射在她身上。那些目光如同无数面放大镜，将她此刻的狼狈、失态、愤怒与恐慌，照得无所遁形。

　　她看到了有人悄悄移开了视线，仿佛不忍再看她的落魄；她看到了有人与同伴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带着嘲讽的意味；她甚至看到了之前几个对她大献殷勤的公子哥，此刻正远远站着，脸上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

　　完了。

　　程雪凝的心直直地向下坠去，坠入冰冷的深渊。

　　她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那个优雅、高贵、善良、几乎是陆寒洲完美贤内助代名词的“白月光”形象，在陆寒洲当众毫不留情的宣告和她自己此刻失控的反应下，轰然倒塌，碎裂成一地狼藉的碎片。

　　什么端庄温婉？什么世交情谊？在陆寒洲绝对的实力和冷酷的态度面前，全都成了不堪一击的笑话！他为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沈清辞，竟然不惜当众与她，与程家撕破脸！

　　屈辱感如同岩浆般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闹市的小丑，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都被践踏在地。

　　她再也无法忍受待在这里，哪怕多一秒钟！

　　程雪凝猛地转身，甚至顾不上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裙和散落的发丝，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的座驾方向冲去。高跟鞋深深陷入草地里，几次险些崴到脚，她也浑然不顾。背影仓惶，失去了所有平日里的从容与风姿。

　　没有人上前阻拦，也没有人出声安慰。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都清楚，经此一事，程雪凝与陆寒洲之间，那层由世交关系维系了二十多年的、薄如蝉翼的和谐面纱，已被彻底撕裂，露出底下冰冷而狰狞的现实。一道难以弥补的裂痕，已然横亘在陆、程两家之间。

　　而这裂痕的源头，只有一个名字——沈清辞。

　　程雪凝坐进车里，车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目光。她靠在椅背上，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煞白，眼神却逐渐从最初的崩溃和慌乱，沉淀为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毒。

　　陆寒洲……沈清辞……

　　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感觉不到疼痛。

　　今日之辱，她记下了！

　　白月光已然破灭，露出的，是淬了剧毒的内里。这场由她亲手掀起的风波，绝不会就此落幕，反而预示着更加激烈的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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