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终极试探

　　月光仿佛凝固了，连同空气中尚未落定的尘埃，一起悬停在两人之间。他站在光影交界处，方才那片刻的卑微与脆弱如同潮水般退去，但并未恢复到往日全然的冰冷掌控。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此刻翻涌着更为复杂难辨的浪潮——是未散尽的动容，是深埋的占有，是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混杂着命令与祈求的矛盾情绪。

　　他看着她，目光像是带着实质的温度，烙在她汗湿的、微微起伏的肌肤上。排练室里静得能听到远处城市模糊的嗡鸣，以及彼此间那清晰可辨的、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比月光更沉，比夜色更浓，低沉地在这空旷的空间里荡开，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敲打在沈清辞的耳膜上，也敲打在她紧绷的心弦上。

　　“明天，”他顿了顿，那双眼睛紧紧锁住她，不容她有丝毫闪避，“为我跳支舞。”

　　不是“在舞台上跳”，不是“作为校友跳”，甚至不是之前那句简单的“好好跳”。

　　是 “为我”。

　　这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近乎蛮横的恳求。这不再是旁观者的欣赏，也不是支持者的鼓励，这是一种终极的试探，是占有欲最极致的表达。他要将那即将公之于众的、属于所有观众的艺术时刻，强行打上私人的烙印，变成只献给他一人的、忠诚的祭品。

　　他在索取。索取她的专注，她的情感，她在那舞蹈中倾注的所有灵魂力量。他要确认，在那璀璨的聚光灯下，在成千上万的目光中，她的心，她的眼，她的每一个舞步，最终指向的，只能是他陆寒洲。

　　这简短的一句话里，包含了太多未竟之言：你是否愿意？你是否还能？在你我之间隔着如此多的猜忌、伤害与控制之后，你是否还愿意将你最真实、最毫无保留的舞姿，奉献于我？

　　沈清辞的心脏骤然收缩，像是被这句话无形的手紧紧握住。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几乎要破眶而出的强烈渴望，以及那渴望之下，深埋着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在恐惧她的拒绝，恐惧那舞蹈最终不属于他。

　　汗水沿着她的脊柱滑落，带来一阵冰凉的战栗。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同意？那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的屈服，意味着承认自己依然在他的情感牢笼之中。拒绝？在此刻他罕见地卸下部分伪装、流露出近乎脆弱一面的时刻，那无疑是最彻底的打击，可能会将两人之间那最后一根摇摇欲坠的细丝也彻底斩断。

　　月光无声地流淌，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照亮她眼中剧烈的挣扎。

　　他没有催促，只是等待着。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最终，沈清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那过于灼人的视线，将目光投向窗外那一片虚无的、被月光照亮的夜空。

　　她的沉默，像一首未完成的诗，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与危险。

　　陆寒洲看着她回避的姿态，眼底深处那丝恐惧似乎被放大了一瞬，随即又被更深的执拗覆盖。他知道了，这依然是试探，是博弈，是两人之间那场无声战争在舞台帷幕拉开前，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序曲。

　　他不再逼问，只是将那句“为我跳支舞”的话语，如同烙印般，留在了这月光弥漫的排练室里，也留在了两人之间那片狼藉的情感战场上。

　　终极试探，没有答案。

　　只有明天，那支舞，才能给出最终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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