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平台的橄榄枝

　　鲨鱼直播平台总部，运营部。

　　巨大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却压抑得近乎凝固。部门所有的高管，从总监到各个小组的负责人，全都面色凝重地围坐在长条会议桌前。

　　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前方那块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上。

　　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的，正是陈歌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直播录像。

　　从最初进入精神病院的紧张压抑，到康乐室里轮椅自摇的惊悚高潮，再到地下停尸间的生死一线，以及最后那堪称颠覆性的、公之于众的“日记审判”……每一个片段，都让这些见惯了各种直播场面的平台高管们，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

　　“技术部那边怎么说？”

　　运营总监周鸿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沉声问道。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眼神锐利。

　　坐在他下首的技术部负责人立刻回答道：“周总，我们已经组织了最顶尖的技术人员，对全部录像进行了逐帧分析。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视频没有任何剪辑、拼接或者使用CG特效的痕迹。也就是说，从技术层面来看，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真实的？”周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个结论，比发现是伪造的还要让他感到棘手。

　　坐在另一侧的公关部总监，一个妆容精致的职业女性，也立刻补充道：“周总，舆情方面已经彻底爆了。从凌晨四点到现在，我们平台的官网流量、APP下载量和用户活跃度，都出现了一个近乎垂直拉升的峰值。‘夜行者陈歌’这个ID，已经成了我们平台现在最大的流量入口。但同时，风险也极高。一旦被官方定性为‘传播封建迷信’或者‘恶意炒作’，对我们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机遇与风险，是如此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周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他在进行着一场艰难的权衡。

　　许久，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属于商人的果决与狠辣。

　　“赌了！”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传我命令！第一，公关部立刻发布声明，全力支持主播的‘探索精神’，将事件定义为‘一次充满悬念的都市传说解密’，规避所有封建迷信的风险点。第二，立刻联系法务部，以最快的速度，起草一份全新的S级主播合同！之前那份对赌协议，立刻作废！”

　　他将目光转向了负责主播签约的经纪部经理：“小李，你亲自去联系这个‘夜行者陈歌’。记住，姿态要放低，条件要给足！这个人，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留在我们鲨鱼平台！”

　　“明白！”经纪部经理立刻点头称是。

　　周鸿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下达了命令：“我们鲨鱼平台沉寂太久了，需要一个爆点，一个能和‘猛虎’、‘龙牙’那几个老对手抗衡的王牌。现在，机会来了。这个人，要么是我们平台的救世主，要么就是一颗炸弹。但不论如何，我们必须把他牢牢攥在手里！”

　　……

　　出租屋内。

　　陈歌挂掉了王胖子的电话，还有些没从宿醉般的疲惫中缓过神来。他点开微博，当看到那个高居热搜榜第一、后面跟着一个巨大“爆”字的词条时，他才终于真实地意识到——

　　自己，真的火了。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喂，您好，请问是‘夜行者陈歌’，陈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为客气、甚至带着一丝谄媚的男人声音。

　　“我是。你是？”

　　“陈先生您好！我是鲨鱼直播平台经纪部的总监李瑞！首先，我代表平台，对您昨晚的精彩表现，表示最诚挚的祝贺和敬佩！您简直就是天生的灵异主播！”

　　电话那头的李瑞，将姿态放得极低，语气里充满了热情洋溢的赞美。他先是小心翼翼地询问了陈歌的安全，然后又对他那“无与伦比的才华和勇气”进行了一番滔滔不绝的吹捧。

　　在铺垫了足够多的情绪后，李瑞才终于切入了正题：“陈先生，关于您之前和我们平台签订的那份合同……我们高层经过研究，一致认为，那份合同完全无法匹配您的价值！所以，我们决定，立刻将那份对赌协议作废！并且，我们将为您提供一份全新的、我们平台最高等级的S级主播合同！保底年薪、礼物分成、推荐资源，所有的一切，都将是顶级的！”

　　陈歌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想起了几天前，自己为了签下那份苛刻的对赌协议，是如何卑微地恳求平台的工作人员。

　　想起了昨晚，自己是如何在生死边缘，用命去搏一个渺茫的未来。

　　而现在，对方却用这样一副谄媚的嘴脸，来向他许诺曾经遥不可及的一切。

　　现实，就是如此讽刺。

　　他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橄榄枝冲昏头脑。他只是平静地听完李瑞所有的许诺，然后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淡淡地说道：“把新合同的电子版，发到我邮箱。”

　　说完，不等对方再说什么，他便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他走到那面满是裂纹的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刀的自己。

　　一夜之间，攻守之势，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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