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接纳1

　　午后的阳光炙烤着龟裂的路面。

　　扭曲的热浪无声翻腾，林疏月混在队伍中间，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

　　那颗因未知悬着的心，因为暂时安全而略微回落，但紧绷感丝毫未减。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她必须活下去，改变一些既定的悲剧。

　　瑞克·格莱姆斯手持左轮，走在最前方。

　　他步伐稳健，眼神警惕，像一头经验丰富的孤狼，为这支幸存者队伍开辟着未知的前路。

　　洛莉紧攥着卡尔的小手，母子相依。

　　卡尔不时回头，望向林疏月，大眼睛里闪烁着孩子特有的好奇。

　　达里尔·迪克森如同荒野的幽魂，无声游走在队伍边缘。

　　他的十字弩时刻紧握，每一根神经都警惕着四周可能出现的任何风吹草动。

　　卡罗尔死死拉住索菲亚，生怕一松手，女儿就会从指尖溜走，消失在这残酷的末世。

　　t仔，戴尔，安德莉亚……一张张鲜活的面孔，此刻都真实地存在于林疏月眼前。

　　她的视线落在索菲亚身上。

　　那个本应在不久的将来失踪，然后变成冰冷行尸的小女孩。

　　心脏猛地一抽。

　　至少，她来得不算太晚。

　　索菲亚还安然无恙。

　　她必须救下她。

　　一定。 一道锐利的目光针扎般钉在她背上。

　　肖恩·威尔士。

　　他走在队伍后方，名义上是断后。

　　但林疏月能感觉到，他至少有一半的注意力，毫不掩饰地锁定在自己身上。

　　审视，怀疑，以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敌意。

　　“我们不养闲人。”

　　肖恩冰冷的话语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这绝不仅仅是一句警告。

　　她必须尽快证明自己的价值，为了留下来，也为了……那些她想要守护的命运。

　　格伦是队伍里第一个对她明确释放善意的人。

　　他稍稍放缓脚步，与林疏月并肩。

　　“嘿，你还好吗？”他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亚裔面孔特有的温和。

　　或许是同为亚洲人的亲近感，他的友善显得尤为珍贵。

　　“还好，谢谢。”林疏月挤出一个微笑，“也谢谢你们愿意带上我。”

　　“别客气。”格伦摆摆手，“多个人，多份力量。虽然……现在这世道，人多也可能是麻烦。”

　　后半句轻得像叹息。

　　林疏月当然明白。

　　“我叫格伦·李，你呢？韩国来的？”他伸出手。

　　“林疏月，中国人。”她回握，他的手掌干燥而带着薄茧。

　　“酷名字。”格伦咧嘴。 简单的对话，让林疏月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

　　信任，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对肖恩那样的人，绝非易事。

　　她必须步步为营。

　　“喂，新来的。”

　　肖恩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几步赶了上来，眼神像鹰隼般锐利。

　　“你的手在抖。”

　　林疏月垂眸，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指尖确实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酷热，紧张，脱水……身体开始发出抗议。

　　“我没事。”她勉强维持着镇定。

　　话音刚落，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毫无预兆地袭来。

　　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旋转，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

　　“她要倒了！”格伦的惊呼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

　　就在她意识模糊的瞬间——

　　“行尸！”

　　卡尔凄厉的尖叫刺破了午后的沉闷！

　　三只……不，是四只！

　　腐烂的行尸从路旁的灌木丛中蹒跚而出。

　　其中一只穿着破烂的加油站员工制服，半边脸颊脱落，露出森白的颧骨和蠕动的蛆虫。

　　瑞克瞬间举枪，但他的弹药早已所剩无几。

　　“嗖！”

　　达里尔的弩箭精准地射穿了最近那只行尸的眼窝，将其钉在地上。

　　格伦挥舞着棒球棍迎向第二只行尸，却被对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格伦！”

　　林疏月猛地咬住舌尖，剧痛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肾上腺素在此刻战胜了眩晕。

　　她一把抄起路边一根废弃的生锈铁管，踉跄着，却异常坚定地冲向被压制的格伦。

　　“低头！”她用尽全力嘶吼。

　　格伦本能地一缩脖子。

　　“砰！”

　　沉重的闷响。

　　铁管狠狠砸在行尸的下颌骨上，腐肉与腥臭的汁液四溅，几滴落在了林疏月的衬衫上。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没有片刻迟疑，反手又是一记横扫，铁管带着风声，直接贯穿了那行尸的太阳穴！

　　“干得漂亮！”格伦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心有余悸。

　　第三只行尸已经摇晃着逼近了手无寸铁的卡尔！

　　洛莉尖叫着想把儿子拉到身后，却被脚下的石块绊了一下。

　　林疏月几乎是凭借本能，想都没想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虚脱敢在此时涌上来，林疏月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将瘦小的卡尔护在身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

　　又是一声弩箭破空钉入腐肉的闷响。

　　是达里尔。

　　他的第二支箭矢精准地洞穿了行尸的眼窝，将其钉死在卡尔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腥臭的脑浆溅在林疏月的后颈，冰凉黏腻。

　　她控制不住地一阵战栗。

　　然而，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第四只行尸，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洛莉和卡尔的另一侧，正伸出腐烂的双手抓向惊魂未定的洛莉！

　　达里尔刚射出弩箭，格伦还在调整呼吸，瑞克和其他人距离太远！

　　千钧一发！

　　林疏月在护住卡尔的同时，拼尽全身力气猛地用手肘向后狠狠撞去！

　　那行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肘顶得一个趔趄，攻势稍缓。

　　就是这刹那的停顿！

　　瑞克终于赶到，手中柯尔特巨蟒发出一声响，子弹精准地飞进了行尸的头盖骨。

　　“没事了。”达里尔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伸手将林疏月从地上拉起，力道不小。

　　卡尔一脱离危险，立刻扑进母亲怀里，哭了起来。

　　洛莉紧紧抱着儿子，看向林疏月的眼神充满了后怕与感激。

　　“谢谢。”瑞克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眼神中的戒备似乎松动了些许，但依旧深沉。

　　肖恩走过来，他那双审视的眼睛在林疏月沾满污血的脸上逡巡。

　　“反应不错。”他哼了一声，“但下次别这么冲动。你要是被咬了，我们还得浪费一颗子弹。”

　　林疏月默默擦去脸上的秽物，没有反驳。

　　她知道，肖恩的怀疑不会这么轻易消除，或许，他的话里还带着对她刚才表现出的狠劲的一丝复杂情绪。

　　“她救了卡尔，也帮了格伦！”洛莉忍不住开口。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肖恩耸耸肩，目光转向瑞克，“天快黑了，我们得加快速度找个过夜的地方。” 队伍重新启程。

　　气氛却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投向林疏月的目光中，怀疑减少了，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认可，或许还有敬畏。

　　“嘿，刚才那两下，真带劲！”格伦凑过来，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着光，“你以前练过？”

　　“学过几年散打。”

　　“酷！”格伦的眼睛更亮了，“有空……能教教我们吗？”

　　“当然。”她点头。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农场。

　　谷仓的木门虚掩着，里面堆满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

　　“今晚就在这里。”瑞克环顾四周，做出决定，“达里尔，格伦，检查周围。肖恩，我们去找找看有没有能用的物资。”

　　“我来帮忙。”林疏月主动走向卡罗尔，路上的修整让她回了体力，“我和索菲亚可以整理睡觉的地方。”

　　卡罗尔感激地对她露出一丝微笑。

　　这个总是显得过分谨慎和怯懦的女人，此刻眼中的戒备也消融了不少。

　　索菲亚怯生生地拉了拉林疏月的衣角。

　　“你……你真的会功夫吗？”小女孩小声问，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一点点崇拜。

　　“会一点点。”林疏月蹲下身，与女孩平视，“想学吗？”

　　索菲亚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缀满了星星。 林疏月简单教了索菲亚几个基础的格挡和肘击动作。

　　女孩学得很认真。

　　瑞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默默递给她一瓶水。

　　末世之中，洁净的水和食物是最珍贵的资源。

　　这无声的举动，分量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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