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只是想活着

　　市公安局，审讯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混合着劣质烟草和陈旧墙壁霉味的气息。唯一的光源是头顶一盏惨白的日光灯，灯管边缘嗡嗡作响，光线倾泻而下，将房间里的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

　　李青生被铐在墙钉上。

　　他的双手高高举起，身体不能靠墙，只能靠脚尖勉强支撑地面。这种姿势极度消耗体力，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他的小腿肚就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腰背酸痛，痛苦不堪。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份份酒菜。

　　樊德彪和胡四娘，还有市公安局的副局长钱鸿远，坐在那儿喝着酒。

　　两个警察站在李青生的面前，进行着审讯。

　　“姓名？”

　　“李青生。”

　　“年龄？”

　　“十八。”

　　“性别？”

　　“男。”

　　问题一个接一个，怎么说都行。

　　但是，对于阿梅餐馆捅伤人的事儿，李青生坚决不认。

　　胡四娘冷笑道：“李青生，死到临头还嘴硬？人证物证俱在，你赖得掉吗？”

　　“你们信不信，我很快就要出去了。”

　　“什么？”

　　哈哈！

　　都到这地步了，还在这儿吹牛呢？

　　樊德彪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你说说，你多久能出去？”

　　“你数十个数。”

　　“十个数？老子就算是数一百个数，你也出不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樊德彪玩味地看着李青生，笑道：“一、二、三……”

　　叮！

　　这才刚刚数到三，樊德彪的手机铃声就响了，是黄正泰打来的。

　　樊德彪按了下接通键，笑道：“老板……”

　　“放了李青生！”

　　“什么？”樊德彪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急道：“老板，咱们好不容易才把他弄进来，哪能说放就放……”

　　“蠢货！我让你放人！立刻！马上！听不懂人话吗？”

　　黄正泰咆哮着，从话筒中都传来了杀气。

　　樊德彪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将电话交给了钱鸿远：“钱副局长，还是你跟老板说吧。”

　　“嗯，嗯，这不合规矩……唉，好吧！”

　　钱鸿远微微皱眉，终于摆了摆手：“放人。”

　　两名警察上去解开了手铐。

　　噗通！

　　李青生直接瘫软在地，挣扎着爬起来，坐到椅子上，抓起一瓶白酒就灌了下去。

　　没人说话。

　　樊德彪和胡四娘，只是眼睁睁地看着。

　　李青生抹了抹嘴巴子，伸手指着二人，冷笑道：“你们想让我进去蹲四年，是吗？”

　　“怎么？”

　　“我会满足你们的，你们两个……最少四年起步。”

　　“唬谁呢？”

　　樊德彪被彻底激怒了，猛地站了起来，却被钱鸿远伸手拦住了。

　　李青生龇牙一笑，竟然让樊德彪和胡四娘感到一阵寒意，仿佛瞬间坠入了冰窟。

　　一步，一步。

　　李青生终于走出市公安局，在街边公用电话亭，拨通了王胜利的电话：“利哥，我出来了。”

　　“好，我们在和黄老板斗地主……”

　　“别玩太大，有个十万二十万就够了。”

　　“明白！”

　　挂断电话。

　　李青生想着，怎么回出租屋，才不会让表姐起疑心。

　　突然！

　　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身后骤然响起。

　　李青生浑身汗毛倒竖，几乎是凭借在山里打猎养成的本能，猛地回头。

　　只见一辆破旧的白色面包车，停在电话亭旁，将他的去路给完全堵死了。

　　阎东和六七个人跳下车，对着李青生就扑了上来。

　　他们的目标明确无比！

　　李青生心脏猛地一缩，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

　　谁想到……

　　又一辆面包车从前方冲了过来，毫不减速，直直撞向他。

　　前后夹击！

　　这是一个早就设好的埋伏圈，对方算准了他会从这里出来，算准了他的路线。

　　逃！

　　必须逃！

　　在街道上目标太大，更容易被车子堵截。

　　李青生咬紧牙关，猛地冲进了旁边一条狭窄的胡同。

　　樊德彪、胡四娘跳下面包车，和阎东等人一起追了进去。

　　一个追，一个逃。

　　李青生从小在山林中长大，跑步对他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可是……

　　他不熟悉南江市的地形！

　　跑着跑着，前方一栋楼房挡住了去路，这竟是一条死胡同。

　　“跑？”

　　“你……你他妈的再跑啊？”

　　樊德彪和阎东等人追了上来，有的拄着膝盖，有的干脆靠在墙上，一个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青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神透着一股狠劲：“你们……非得这样，往死里逼我？”

　　哼！

　　阎东狠狠地道：“一起上，给我往死里打！”

　　十几个人全都冲了上来。

　　表姐说：对方人少就打，人多就跑，可是……要是没有地方跑了呢？

　　李青生眼睛都红了，弯着腰，像条疯狗般冲向了人群。

　　撞翻一个，两个……

　　李青生又快又狠，竟然硬生生地在十几人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个口子，逃了出来。

　　可是樊德彪和阎东，一左一右就像两堵墙，死死地封堵了他的去路！

　　阎东和樊德彪对视一眼，怒道：“咱俩包抄他！”

　　李青生当然不能让他们纠缠住，立即往左边跑，樊德彪跟着扑了过来。

　　谁想到……

　　李青生竟然虚晃一枪，身子猛地从右边窜了过去，却正好被阎东堵个正着！

　　啊！

　　李青生咬着牙，猛地将阎东给扑倒了，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脸上。

　　可是，阎东死死地抓着李青生，就是不让他逃脱。

　　终于……

　　樊德彪抓起一块砖头，狠狠拍在了李青生脑袋上。

　　李青生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这些人一起冲了上来，对着李青生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整整持续了十几分钟。

　　李青生瘫在地上，就一动不动了。

　　狗犊子！

　　阎东走过来，一脚踩在了李青生的脑袋上，骂道：“你服不服？”

　　李青生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瞪着阎东。

　　“还瞪我？”

　　这下，彻底激怒了阎东。

　　他对着李青生连续踹了几脚，从腰间摸出来了一把匕首，狠狠地道：“来，你们把他给架起来，我废了他！”

　　几个人上去，有的抓手臂，有的抓大腿，将李青生死死按在了墙壁上。

　　李青生的脑袋无力地垂着，仿佛是已经昏死了过去。

　　一步，一步。

　　阎东不断地逼近。

　　突然……

　　李青生猛地一扭头，狠狠撞在旁边那人的面门上，趁机挣脱了几个人。

　　阎东眼神凶狠，狠狠一刀捅了上来。

　　李青生猛地一伸手，竟然抓住了阎东的手腕，一扭一夺，硬生生地将匕首从阎东手里抢夺了过来，反手捅了下去。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樊德彪和胡四娘等人都被吓到了，连连后退，生怕李青生也捅自己一刀。

　　李青生低头，看着自己沾染了血迹的双手，又看看地上抽搐的阎东。

　　轰！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捅人了。

　　李青生猛地抬起头，血手指着这些人，疯了一样嘶吼：“来呀？你们不是不让我好过吗？”

　　“那咱们就一起死！谁怕谁呀？”

　　“我就是想老老实实上班，赚点钱，你们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为什么？”

　　“为什么？”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一个个眼神惊恐，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行！

　　不能再在南江市待下去了。

　　李青生猛地转身，拼命地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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