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碧瑶疑心

　　黑水玄蛇吃痛，巨大的蛇尾猛然收回，猩红的竖瞳死死盯住李素，其中暴戾之色更浓，但深处却藏着一丝惊疑不定。

　　它在此界称霸多年，何曾吃过这等亏？尤其伤它的，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神兵，而是一道看似寻常的剑气！

　　嘶——！

　　玄蛇再次发出尖锐嘶鸣，庞大的身躯搅动沼泽，无边黑雾混合着剧毒瘴气弥漫开来，瞬间将周围空间笼罩，视线与神识都受到极大干扰。

　　它显然动了真怒，欲要凭借地利和环境彻底绞杀眼前这个碍事的小虫子。

　　“前辈小心！这黑雾能侵蚀法力灵觉！”

　　碧瑶急忙出声提醒，同时催动合欢铃，清脆铃音荡开一圈柔和白光，勉强护住自身周围丈许范围，但却无法驱散漫天毒雾。

　　李素却神色不变。

　　《神守如一诀》自行运转，周身泛起澹澹清辉，那些足以让此界修士头痛无比的毒雾瘴气，靠近他身周三尺便自行消散化解，难以侵蚀分毫。

　　圣人亲传的固神之法，对于这种层面的负面能量有着绝对的克制力。

　　他目光穿透重重黑雾，精准地锁定黑水玄蛇的真身。

　　只见那巨蛇隐匿于毒雾之中，巨大的头颅再次扬起，喉咙处隐隐有幽暗光芒汇聚，显然在酝酿更强的一击。

　　“冥顽不灵。”李素轻轻摇头。他本无意斩杀此兽，只想击退它并研究其力量，但既然它自寻死路，那便怪不得他了。

　　虽然实力受限，但以他对能量本质的理解和《神守如一诀》的玄妙，并非没有手段对付它。

　　就在他准备再次出手，动用些真格时，异变再生！

　　他元神深处，那沉寂许久、几乎与他竹之本源融为一体的“凶兽时代本源烙印”，竟在此刻微微震动了一下！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古老、蛮荒、凶戾的气息，自他体内一闪而逝！

　　这气息极其隐晦，碧瑶毫无所觉，但那黑水玄蛇却如遭雷击！

　　它庞大的身躯猛然僵住，即将喷出的毒煞能量硬生生卡在喉咙里，那双猩红的竖瞳瞬间收缩到极致，流露出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理解的巨大恐惧！

　　那是一种怎样的气息？比它这蛮荒异种更加古老！

　　更加凶残！仿佛遇到了天地初开之时，以龙凤为食的真正洪荒霸主！虽然只有一丝，却足以碾碎它的凶性！

　　呜——！

　　黑水玄蛇发出一声完全不同于之前的、近乎哀鸣的低沉嘶吼，那巨大的头颅不再是高高扬起攻击的姿态，而是缓缓地、带着明显畏惧意味地低伏下来，甚至微微侧开，不敢再直视李素。

　　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收敛所有凶戾之气，连周身的毒雾都变得稀薄了许多。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正准备拼死一搏的碧瑶彻底愣住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不可一世的黑水玄蛇，此刻竟如同受了惊吓的小蛇般，对着那位神秘前辈表现出臣服与恐惧之态？

　　这……这是怎么回事？方才那道剑气虽强，但也不至于让黑水玄蛇惧怕到如此地步吧？这位前辈到底做了什么？

　　李素自己也是微微一怔，随即了然。是了，黑水玄蛇再凶，也只是此界蛮荒异种。

　　而他李素，却是从洪荒凶兽时代挣扎求生而来，其根脚本源中，早已烙印下了那个时代最残酷、最顶级掠食者的气息。

　　平时不显，但当他心念微动，欲要展现杀伐之时，那一丝源自洪荒凶兽时代的本源凶戾便自然流露。

　　对于黑水玄蛇而言，这丝气息就像是兔子遇到了上古霸王龙，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无关力量大小。

　　“倒省了些力气。”李素心中暗道。

　　他收敛了那丝无意间散发的凶戾之气，目光平静地看着匍匐的黑水玄蛇，以神念传递出一道意念：“退去。”

　　黑水玄蛇如蒙大赦，巨大的头颅又低了低，发出一声顺从的呜咽，随即再不敢有丝毫停留，庞大的身躯小心翼翼地沉入沼泽之中，迅速消失不见，连那弥漫的毒雾也快速消散。

　　转眼间，周围恢复平静，只剩下狼藉的沼泽地和目瞪口呆的碧瑶。

　　碧瑶看着负手而立、云澹风轻的李素，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挥手间剑气伤玄蛇，未出一言便令凶兽臣服退走……这等手段，闻所未闻！

　　她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位是不是什么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亦或是……天界真仙临凡？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裙，上前几步，再次郑重行了一礼：“晚辈碧瑶，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若非前辈出手，晚辈今日恐难逃此劫。不知前辈高姓大名？仙乡何处？此恩碧瑶必当厚报！”

　　她话语虽恭敬，但那双灵动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与探究。

　　此人来历神秘，手段通天，偏偏又在此凶险之地出现，由不得她不多想。

　　李素转过身，看向碧瑶。此刻近距离观察，更能感受到少女的明艳动人，以及那看似娇俏灵动下隐藏的聪慧与倔强。

　　他澹澹道：“姓名不过代号，吾乃方外之人，云游至此，偶遇此事，不必挂怀。”

　　他刻意说得模糊，既符合“隐世高人”的身份，也避免过早暴露自身根底。

　　碧瑶闻言，眼中探究之意更浓，但脸上笑容却愈发甜美：“前辈真是世外高人，澹泊名利。

　　只是晚辈心中实在好奇，前辈方才那令黑水玄蛇畏惧退走的神通，玄妙无比，似乎并非中原正道诸派所知，莫非是海外仙术？或是南疆古法？”

　　她看似天真发问，实则是在旁敲侧击李素的来历。

　　李素何等人物，在洪荒历经凶险，又与赵公明、三霄等截教精英相处日久，岂会听不出这小丫头话里的试探。他微微一笑，避重就轻：“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些许微末伎俩，不足挂齿。倒是姑娘你，年纪轻轻，修为不俗，所修功法似正非正，似邪非邪，却又带着几分玄门真意，独辟蹊径，为何会孤身一人来此凶险之地？”

　　他反过来将问题抛了回去，点出碧瑶功法的特殊之处，既显示了眼力，也转移了话题。

　　碧瑶心中猛地一凛，对方一眼就看穿她功法特殊？甚至点出了“似正非邪”？

　　这份眼力未免太可怕了！

　　她鬼王宗道法虽源自天书，但经过历代修饰，早已自成一脉，常人难以看出根底。此人究竟是谁？

　　她面上却不露分毫，巧笑嫣然道：“前辈慧眼。晚辈所学确是家传之术，杂糅了些许旁门左道，让前辈见笑了。

　　此次来黑石林，是为了寻找一味罕见的灵草‘幽魂菇’，为家父疗伤之用，不想误入了那玄蛇的领地。”

　　这话半真半假，幽魂菇确是罕见灵草，至于为父疗伤则是随口扯的幌子。

　　“幽魂菇？”李素搜索了一下刚刚解析的此界信息碎片，确实有此物记载，性喜阴煞，多生于极阴之地或强大妖兽巢穴附近。

　　去寻此物而遭遇黑水玄蛇，倒也说得通。

　　他点了点头，不再深究，转而道：“此间事了，姑娘还是尽快离去为好。黑石林并非善地。”

　　说罢，他便欲转身离开。他需要继续寻找此地可能存在的空间异常点，并尽快恢复实力，无意与这鬼王宗少主有过多牵扯。

　　“前辈请留步！”碧瑶见状，急忙开口。她心中疑团未解，又觉此人神秘强大，若能结交或弄清其来历，或许对父亲、对鬼王宗大有裨益。

　　李素停下脚步，看向她。

　　碧瑶眼珠一转，笑道：“前辈可是要出这黑石林？晚辈对此地路径还算熟悉，不如由晚辈为前辈引路？

　　也算报答前辈救命之恩于万一。而且……前辈方才似乎对青云门感兴趣？

　　晚辈虽非正道中人，但对天下大势、各方势力也算知晓一二，路上或可为前辈分说一二？”

　　她抛出了诱饵，一是带路，二是提供信息，尤其是关于青云门的信息。

　　李素看了她一眼，心中了然这小妖女的心思。不过，她的话确实打动了他。

　　有个熟悉本地环境的人带路，能省去不少麻烦。

　　而且，从她这个“魔教妖女”口中听来的关于青云门等正道魁首的信息，或许比从那些护卫口中听来的更加“立体”和“真实”。

　　略作沉吟，李素颔首：“可。”

　　见李素答应，碧瑶脸上顿时露出明媚笑容：“太好了！前辈请随我来，我知道一条相对安全的小路通往林外。”

　　她心中暗忖：定要一路好好观察，定要弄清这位神秘前辈的底细！

　　两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朝着林外走去。

　　一路上，碧瑶果然叽叽喳喳，看似天真烂漫地介绍着黑石林的奇闻异事、中原风土人情，实则话语中不时巧妙穿插着对李素来历的试探。

　　李素则惜字如金，大多只是澹澹回应，偶尔问出的关于青云门、天音寺、焚香谷，乃至魔教各派的问题，却都切中要害，显示出的眼光和格局，让碧瑶愈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而李素，也在碧瑶的话语中，不断印证和补充着对此界法则与势力的认知。

　　【世界法则解析度：3.1%...】

　　【地仙道果适应度提升，实力恢复至四成...】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黑石林时，李素忽然心有所感，勐地抬头望向东南方向天空。

　　几乎同时，碧瑶也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只见东南天际，一道璀璨的青色剑光正破空而来，其势浩然正大，带着纯正的玄门道韵，速度极快，显然是朝着黑石林方向而来！

　　“这是……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法力？而且修为不低！”

　　碧瑶低声道，下意识地收敛了自身气息，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有警惕，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异样。

　　李素目光微凝，感受着那剑光中与碧瑶法力略有相似却又更加纯正恢弘的气息，心中暗道：“青云门的人？来得正好。”

　　或许，接触此界“正道”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而一旁的碧瑶，则悄然握紧了袖中的合欢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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