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巫祖遗刻

　　离开七里峒后，李素与碧瑶依照赤焰金蝉蛹的指引，向着十万大山深处进发。

　　越往南行，天地间的景象越发显得古老而蛮荒。

　　参天古木的枝叶交织成浓密的穹顶，将阳光切割成破碎的光斑，洒落在积满腐叶的地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气息，混合着各种奇异花草的馥郁与沼泽瘴气的腥甜，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复杂气味。

　　林间时常可见色彩斑斓的毒虫猛兽，其形态狰狞，远比中原之地所见更为凶戾，眼眸中闪烁着被此地浓郁煞气长期侵蚀后的疯狂。

　　碧瑶不得不将鬼王宗玄法运转到极致，一层澹澹的幽光护住周身，才能抵挡无孔不入的煞气与毒瘴侵蚀。

　　她手中的合欢铃亦不时发出细微的清音，荡开试图靠近的毒虫邪祟。

　　即便如此，她的额头依旧沁出细密的汗珠，显露出几分吃力。

　　反观前方的李素，青袍依旧洁净如新，步履从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万邪不侵，诸毒退避，甚至有种与此地环境隐隐融为一体的奇异和谐感。

　　“前辈，这十万大山深处的煞气，比传闻中还要可怕数倍。”

　　碧瑶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据说自古以来，便是大凶之地，深入者罕有生还。

　　即便是我鬼王宗，对这里的了解也仅限于边缘地带。”

　　李素目光扫过一株叶片边缘流淌着黑色汁液的怪树，澹澹道：“此地煞气积聚万年，已近乎自成领域，扭曲地脉，侵蚀生灵。

　　更深处，或有上古遗留之秘，乃至……惊世之魔。”

　　他手中的赤焰金蝉蛹散发着持续的温热，指引的方向始终未变，且越往前行，其上的赤红纹路便越是明亮，仿佛与远方某物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又行了一日，两人穿过一片遍布巨大兽骨的化石林地，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不再是茂密的丛林，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山谷。谷中遍布黑色嶙峋的怪石，石壁上残留着许多古老的刻痕，似乎记载着什么。

　　山谷中央，有一处明显是人工开凿出的祭坛遗迹，规模不大，却异常古朴，风格与七里峒的祭坛迥异，带着更为苍凉蛮荒的气息。

　　“这里好像是一处古遗迹？”碧瑶好奇地打量着那些石刻。

　　李素走近一处保存相对完好的石壁，其上刻画的并非文字，而是一些抽象的图案：

　　先民跪拜、火焰升腾、巨兽臣服、以及……八个围绕着一团火焰的狰狞图腾，与八凶玄火阵的凶神颇为相似，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同，似乎更加原始、强大。

　　“这不是黑巫族的遗迹。”李素观察片刻后，得出结论，“看这风格和残留的气息，年代远比黑巫族更为久远。

　　或许是南疆更早的先民，乃至……巫祖时代的遗留。”

　　“巫祖？”碧瑶讶然，“传说中南疆巫术的源头？”

　　“或许。”李素伸出手指，轻轻触摸那些刻痕。

　　指尖过处，石粉簌簌落下，掩盖在岁月尘埃下的更多细节显露出来。他看到了一幅更为复杂的壁画：

　　无数先民在一座巨大的火山口旁举行着浩大的祭祀，他们将各种强大的异兽甚至……同族的生命投入火山之中，祈求着力量。

　　火山喷发，烈焰滔天，一件法器在火焰中沉浮诞生，其形态……正是玄火鉴的雏形！

　　而火山之下的大地深处，似乎封印着一个由无尽戾气组成的恐怖阴影！

　　“以生灵献祭，沟通地火，炼制圣器，封印大魔……”李素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看来，玄火鉴与八凶玄火阵的起源，比想象中更为古老和……血腥。

　　其最初的目的，或许并非单纯的法宝，而是镇压某种灭世灾劫的钥匙。”

　　碧瑶看着那血腥的祭祀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些古巫祖，行事真是诡异狠辣。”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李素平静道，“或许当时面临的威胁，远超想象。”

　　他注意到，在壁画的最后，那被封印的阴影似乎有挣扎的迹象，而玄火鉴的光芒则变得暗澹，壁画到此戛然而止，仿佛预示着什么。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赤焰金蝉蛹突然发出嗡鸣，指向山谷更深处的一个狭窄洞口。那洞口被藤蔓和乱石掩盖，若非金蝉指引，极难发现。

　　两人拨开藤蔓，进入洞中。洞内并不深，尽头处只有一座简单的石台，台上并无宝物，只放着一块残缺的黑色玉碑。

　　玉碑上刻着一些极其古老的巫文，比七里峒龟甲上的文字还要晦涩难懂。

　　李素神识侵入玉碑，全力解析。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神色凝重。

　　“碑上说什么？”碧瑶问道。

　　“这是一段警告，或者说……预言。”李素沉声道，“乃古巫祖所留。

　　大意是：圣器之力，源于毁灭，终将归于毁灭。

　　封印并非永恒，当戾气盈野，圣器蒙尘之时，便是‘万恶之源’苏醒，重临大地之日。

　　唯有寻回圣器本源，以‘混沌之火’重燃，方有一线生机。”

　　“万恶之源？混沌之火？”碧瑶听得一头雾水。

　　“万恶之源，指的应该就是那被封印的兽神。”

　　李素目光深邃，“而混沌之火……”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赤焰金蝉蛹，“或许与这蝉蛹，乃至玄火鉴的真正核心有关。

　　看来，玄火鉴的遗失或蒙尘，并非意外，而是某种必然。古巫祖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天。”

　　他收起玉碑残片：“走吧，前面的路，看来比预想的还要复杂。”

　　两人走出古遗迹，继续深入。

　　周围的煞气几乎浓稠如墨，光线昏暗，死寂一片，连最凶戾的毒虫异兽都不敢靠近这片区域。

　　只有赤焰金蝉蛹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坚定地指引着方向。

　　李素能感觉到，地仙道果受到的压制越来越强，与此地法则的冲突愈发明显。

　　但同时，他对天书奥义的领悟，以及在如此恶劣环境下运转《神守如一诀》的体验，也让他的根基变得更加扎实，对力量的掌控愈发精妙。

　　终于，在穿过一道仿佛隔绝了生与死的巨大山峡后，那片由白骨堆积而成的恐怖祭坛盆地，出现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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