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玉石俱焚

　　丹房之内，死寂取代了癫狂的咆哮。

　　萧砚辰肩头的血仍在汩汩流淌，月白色的锦袍几乎被染成了刺目的血色，他却恍若未觉，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眸子，在摇曳的烛火下，缓缓转向云芷萝。

　　他脸上的扭曲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萧砚辰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他缓步走向云芷萝，步伐因失血而有些虚浮，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带着一丝血腥气，轻柔地触碰云芷萝的脸颊。

　　那动作近乎温柔，却让云芷萝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冰冷的温度，以及那皮肤下压抑着的、随时可能爆发的毁灭欲望。

　　“云姑娘，”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磨损的砂纸，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缱绻，“你可知道当年在南裕县，你救了我，和我坐在一起吃的那顿饭，是我这辈子尝过最温暖的东西？”

　　他低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眼中竟真的闪过一丝真实而短暂的怀念，仿佛陷入了某个遥远而美好的梦境。

　　云芷萝心头一震，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那令人不适的碰触。

　　萧砚辰手上的力道却突然加重，手指像铁钳一般捏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那份短暂的怀念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占有欲与偏执。

　　“可惜啊，”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遗憾，更多的却是狠戾，“你的温暖，你的好，分给了太多不相干的人。”

　　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皮肉，带来一阵刺痛。

　　“放开她！”一声虚弱却饱含怒意的低喝自身后传来。

　　萧砚卿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手扶着冰冷的墙壁，试图站稳，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温润笑意的凤眸此刻充斥着血丝与焦灼。

　　然而，他话音未落，体内的蛊毒却像是被这股怒气催发，猛然间剧烈发作。

　　一股钻心蚀骨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髓，又像是被置于滚油之中煎熬。

　　他闷哼一声，再也支撑不住，痛苦地跪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砚卿！”云芷萝惊呼出声，心疼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想冲过去，却被萧砚辰死死地控制着。

　　“看看你的九殿下，多么可悲，多么无力。”

　　萧砚辰冷笑着，欣赏着萧砚卿痛苦的模样，眼中充满了病态的快意。

　　他侧过头，用一种近乎残忍的语调对云芷萝说道：“他中的可是蚀骨软筋蛊，一旦发作，便会筋骨寸断，化为一滩血水。”

　　”这蛊虫已经被我喂养了许久，现在，它已经开始在他体内享受盛宴了。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他最多撑不过七日，七日之后，便是神仙难救。”

　　云芷萝的心猛地一沉，这个时限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悬在她的头顶。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萧砚辰现在状若疯魔，硬碰硬绝非上策，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或者找到他的破绽。

　　她的指尖悄悄探入袖中，触碰到一个冰凉的小瓷瓶——那是她特制的“魔鬼辣催泪瓦斯”，威力惊人，是她用来防身的最后底牌。

　　只可惜现在萧砚辰离她太近，若是贸然使用，恐怕会伤到自己和萧砚卿。她需要一个时机，一个绝佳的时机。

　　“萧砚辰，”云芷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她直视着他疯狂的眼眸：“我一直记得小武。他虽然是个乞丐，受尽白眼，但他从不怨天尤人，他会努力地活着。可你不是他，他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小武？”

　　萧砚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扭曲。

　　“是啊，我不是他！”他猛地抬高了声调，眼神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就连我当初在南裕县刻意接近你，也是假的，是蓄意为之！我只是好奇，只是想亲眼看看，能让我那完美无缺、高高在上的九弟如此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他的手猛地从她的下颌滑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云芷萝痛得闷哼一声，却咬紧牙关没有求饶。

　　“事到如今，你已经看到了，我就是这样的人。”

　　萧砚辰的呼吸有些粗重，眼神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他凑近云芷萝，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他活命的机会。”

　　云芷萝的心脏狂跳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什么机会？”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萧砚辰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与偏执。

　　“完完全全属于我，只对我一个人好，只对我一个人温柔。那么，我可以考虑给九弟解药。”

　　他贪婪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吞噬入腹。

　　云芷萝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个机会！

　　她必须先稳住他，确保萧砚卿的安全。

　　她抬起眼，迎上他狂热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我答应你……你真的会给砚卿解药？你不会反悔？”

　　看到云芷萝似乎有所松动，萧砚辰脸上缓缓绽开一个胜利的、却依旧显得扭曲的笑容。

　　他眼中的疯狂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志在必得的占有欲。

　　他慢慢松开了钳制着云芷萝手腕的手，语气带着一丝诱哄：“当然，我说到做到。只要你乖乖听话，九弟自然能安然无恙。”

　　他似乎对自己的提议极有信心，也似乎笃定了云芷萝会为了萧砚卿而妥协。

　　说完，他转身朝着丹房一侧那排高大的药柜走去，背影在烛火的映照下拉得长长的，显得有些萧索。

　　他一边走，一边似乎在低声自语着什么，像是在寻找他所说的解药。

　　云芷萝紧紧盯着他的背影，手心中的小瓷瓶被她捏得更紧了。

　　机会！这或许就是她等待的机会！只要他再走远一些，只要他注意力分散……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丹房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可辨，显然是冲着丹房而来，而且来人不少！

　　萧砚辰的脚步猛然一顿，他霍然转身，原本略微放松的脸色骤然剧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暴戾。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右手一翻，一枚闪烁着寒光的菱形暗器已然出现在掌中，毫不犹豫地对准了发出声响的丹房门口，厉声喝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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