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滴血验亲

　　自那日朝堂之上，太子萧砚庭与九王爷萧砚卿相继拒位之后，京城表面看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然在这份平静之下，一股汹涌的暗流却在悄然滋长。

　　储君之位悬而未决，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萧烨面带倦容，揉了揉眉心。

　　连日来的朝政与储位之扰，让他心力交瘁。

　　他抬眼看向侍立一旁的萧砚卿，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砚卿，你说，这大盛的江山，朕究竟该托付给谁？”

　　萧砚卿眸光微垂，语气平静无波：“皇叔心中应早有定论，何必再问侄儿。”

　　他知道，皇叔的目光，已经落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之上。

　　果不其然，萧烨叹了口气：“朕思来想去，唯有小满……墨亭那孩子，聪慧过人，沉稳有度，虽年岁尚幼，却颇有乃父之风。朕有意，立他为太子，你与芷萝，从旁辅佐，待他成年，必能成一代明君。”

　　此言一出，即便萧砚卿早有预料，心中也不免微微一震。

　　他看向皇叔，只见对方眼中充满了殷切的期盼，以及一丝不容置喙的决断。

　　“皇叔，”萧砚卿沉吟片刻，“此事，是否过于仓促？小满他……”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萧烨摆了摆手，“朕心意已决。你且去问问芷萝和小满的意见，若他们也无异议，朕明日便下旨。”

　　从皇宫出来，夜色已深。

　　萧砚卿回到王府，径直去了云芷萝的院子。

　　小满正趴在桌案上，借着烛光，一笔一划地临摹着字帖，小小的眉头微微蹙着，认真的模样煞是可爱。

　　云芷萝则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医书，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小满，眼中满是温柔。

　　“砚卿回来啦！”云芷萝见他进来，放下书，唇边漾起一抹笑意。

　　小满也搁下笔，甜甜地喊了一声：“九叔叔！”

　　萧砚卿走到小满身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然后将皇帝的打算轻声告知了云芷萝。

　　云芷萝听罢，琥珀色的猫眼倏地睁大，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转向小满，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她蹲下身，与小满平视，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郑重：“小满，皇爷爷想立你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你……愿意吗？”

　　她深知那条路的艰辛与束缚，她不希望小满背负他不想要的重担。

　　小满眨了眨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小脸上没有寻常孩童的迷茫，反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他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道：“娘亲，九叔叔，小满愿意。若能为大盛万世开太平，小满不怕辛苦。”

　　稚嫩的童音，却掷地有声。

　　云芷萝与萧砚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这孩子，似乎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不平凡。

　　然而，质疑之声便如潮水般涌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一些宗室老臣。

　　他们大多是先帝时期的旧臣，重规矩，讲礼法，更看重所谓的“正统”。

　　在他们看来，小满年纪实在太小，如何能担负起国之储君的重任？

　　更何况，他的身份也让他们心存疑虑。

　　虽说皇帝对外宣称小满乃故二皇子萧墨亭，但毕竟多年流落在外，在大罗国长大，这“血统不明”的标签，便成了他们攻击的最大借口。

　　翌日，萧砚卿携云芷萝和小满入宫，当着文武百官和宗室代表的面，取出了当年二皇子留下的龙纹玉佩。

　　那玉佩温润剔透，其上的龙纹雕刻与皇家之物一般无二，更有二皇子私印为记。

　　“此乃先二皇兄贴身之物，亦是小满身份的凭证。诸位可还有疑议？”

　　萧砚卿手持玉佩，目光如电，缓缓扫过阶下众人。

　　然而，那些宗室老臣们却依旧不肯罢休。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王爷颤巍巍地走出来，混浊的眼中闪烁着固执的光芒：“九殿下，玉佩虽是皇家之物，却也可能……被人仿冒。老臣以为，此事关乎国本，不可不慎。“

　　”为堵悠悠众口，为证皇室血脉纯正，老臣恳请陛下，行滴血验亲之法！”

　　“滴血验亲？”云芷萝闻言，心头一紧。

　　她看向萧砚卿，只见他眉头微蹙，显然也对这个提议感到不悦。

　　这分明是对皇室血统的公然质疑，也是对小满的极大侮辱。

　　皇帝萧烨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

　　这些日子，宗室的压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让他疲于应付。

　　他何尝不知这是对小满的刁难，但若不平息这些质疑，将来小满即便登基，地位也难以稳固。

　　他沉默良久，目光扫过小满那张故作镇定的小脸，心中涌起一阵疼惜与无奈。

　　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准奏。为证皇室血脉，便依诸位所言，行滴血验亲之礼。”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滴血验亲的仪式定在三日后，于太庙举行。

　　太庙之内，香烟缭绕，气氛庄重而压抑。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案，案上陈设着一应器具：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碗，碗中盛着大半碗清澈见底的清水，旁边放着数枚消过毒的金针，以及洁白的丝帕。

　　皇帝萧烨端坐于上位，神情肃穆。

　　萧砚卿和云芷萝一左一右护在小满身侧，小满穿着一身小号的皇子朝服，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只是紧抿的嘴唇和微微发白的小脸，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几位德高望重的宗室代表，以及几位重臣，分列两侧，神情各异，皆屏息凝神，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一名年迈的内侍官高声唱道：“吉时已到，滴血验亲——”

　　气氛骤然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只白玉碗上。

　　按照古法，太医上前，先取了小满指尖的一滴血。

　　鲜红的血珠颤巍巍地从小满白嫩的指尖渗出，滴落入碗中的清水里，如同一朵小小的红梅在水中绽放，然后缓缓散开。

　　紧接着，太医又走到皇帝萧烨面前，恭敬地说道：“请陛下赐血。”

　　萧烨面无表情，伸出了手指。

　　金针刺下，一滴同样鲜红的血液，滴入了那碗已经染上淡淡红晕的清水之中。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按照常理，若是血脉相融，两滴血液便会渐渐汇聚在一起，不分彼此。

　　若是不融，则会各自泾渭分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碗中的两团血色慢慢靠近，似乎就要融为一体。

　　宗室代表中，已经有人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结果即将揭晓的那一刹那，异变陡生！

　　只见那碗原本平静无波的清水，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水面之上，竟咕嘟咕嘟地冒出一个个细小的气泡！紧接着，那些气泡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仿佛水被煮开了一般，开始剧烈地沸腾起来！

　　丝丝缕缕的白色蒸汽从碗中升腾而起，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位宗室老臣惊得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指着那只沸腾的玉碗，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只剩下那碗水“咕嘟咕嘟”沸腾的声音，以及众人粗重惊骇的喘息声。

　　碗中的清水依旧在不可思议地剧烈翻滚，蒸汽越来越浓，几乎要将那只白玉碗吞噬。

　　那景象，诡异骇人，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滴血验亲的水……竟然沸腾了？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血统真的有问题？

　　还是……有更为离奇，更为恐怖的原因？！

　　云芷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下意识地将小满紧紧搂在怀里，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碗仍在诡异沸腾的水，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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