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众人的嘲讽

　　右肩的剧痛在药剂和那滴神秘血液的双重作用下，化为一种深入骨髓的酥麻和痒意。苏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里的孤星。

　　他艰难地用左手拿起云瑶再次悄悄送来的食物——几块浸润了肉汁的麦饼和一小壶清水，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食物迅速被转化为能量，大部分被心脏那贪婪的“住户”掠走，小部分则被高效地输送到伤处，加速着骨骼的愈合和肌肉的修复。

　　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断裂的骨茬正在那灼热力量的催动下，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对接、弥合。照这个速度，或许…或许在下一场比试开始前，右臂能恢复部分行动力？

　　这个念头让他精神一振，更加专注地引导着观想，默诵着那些古老的词语，试图与那滴血液建立更深的联系，催促它更快一些。

　　然而，外界的喧嚣却如同讨厌的苍蝇，不断试图钻入他的耳膜，干扰他的专注。

　　丙号擂台附近的区域，因为他的两场“爆冷”胜利，已然成为了整个演武场的焦点之一。越来越多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他这边，伴随着毫不掩饰的议论和嘲讽。

　　“呸！走了什么狗屎运！苏猛大意，苏婉婷师姐心善，倒让他捡了便宜！”

　　“就是！一看就是强弩之末了，右胳膊都废了，下一轮看他还怎么嚣张！”

　　“下一轮他对上的是苏浩吧？那可是觉醒了五品金锋神脉的天才，凝脉境二重！一手《金光斩》凌厉无比，可不是苏婉婷师姐那样温和的性子！”

　　“苏辰完了！绝对完了！苏浩师兄最是瞧不上这种歪门邪道，肯定会狠狠教训他！”

　　“最好直接把他打残废，免得以后再出来丢人现眼！”

　　“魔头！用了邪功还敢这么招摇！家族就不该让他参加大比！”

　　恶意的揣测，幸灾乐祸的诅咒，如同冰冷的污水，从四面八方泼来。那些曾经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旁系子弟，甚至一些主脉的平庸者，此刻似乎找到了某种优越感的宣泄口，用贬低他来抬高自己，仿佛踩踏一个曾经的“天才”、现在的“魔头”，能让他们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苏辰闭着眼，面无表情，仿佛真的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但他的拳头，在衣袖之下，却微微攥紧，指甲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帮助他维持着清醒和冷静。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恶意。三年来，从云端跌落泥潭，他尝尽了世态炎凉。这些嘲讽，比起地牢的冰冷和苏阳的杀意，简直如同清风拂面。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看台上那些更隐晦、却更致命的注视。

　　他能感觉到，大长老苏擎山那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机和审视。苏阳更是如同跗骨之蛆，怨毒地盯着他，嘴唇微动，似乎在和身边一个气息凌厉、面色倨傲的青年说着什么。

　　那青年，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苏浩了。凝脉境二重，五品金锋神脉，主修攻击凌厉的《金光斩》…确实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全盛时期的自己，或许还能凭借技巧周旋一二，但现在右臂重伤，体力消耗巨大…

　　苏浩似乎听到了苏阳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远远地瞥了苏辰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他甚至懒得用正眼多看，随即转过头，与身旁几个同样气息不弱的子弟谈笑风生，仿佛接下来的比试毫无悬念。

　　这种彻底的轻视，比恶毒的咒骂更令人窒息。

　　高台上，二长老苏振天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凝重，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三长老苏文远则是一脸焦急，几次想开口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苏辰知道，自己这两场看似侥幸的胜利，并未真正改变这些高层对自己的看法和处境。他们只是在观察，在等待。等待自己露出更多的“魔功”迹象，或者等待一个“合理”的机会将自己彻底摁死。

　　而下一场对苏浩，就是他们期待的“机会”。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但他心中的火焰，并未被这些嘲讽和压力浇灭，反而燃烧得更加冰冷，更加炽烈！

　　你们越是想看我倒下，我越是要站起来！

　　你们越是想把我踩进泥里，我越是要爬得更高！

　　嘲讽？轻视？压力？

　　这些都将是燃料！是磨刀石！

　　他更加疯狂地催动着观想，心脏那滴血液似乎也感受到了宿主强烈的意志和不屈的战意，旋转的速度再次加快了一丝，散发出更灼热的气息，右肩伤处的酥麻痒意变得更为明显，甚至能听到细微的骨骼摩擦声！

　　饥饿感也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胃壁。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扫向周围那些还在喋喋不休、满脸嘲弄的子弟。

　　那些子弟被他突然睁眼和那冰冷的目光一扫，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一丝惊惧。但随即又觉得丢脸，强撑着露出讥讽的表情，却不敢再大声喧哗。

　　苏辰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正在分发补给的一个族人身上。大比期间，家族会为参赛子弟提供一些基本的清水和干粮。

　　他站起身，忍着右肩的剧痛，一步步走过去。

　　所过之处，人群再次分开，目光复杂。

　　他走到那名分发补给的族人面前，伸出左手：“我的那份。”

　　那名族人愣了一下，看着苏辰苍白的脸和无力垂下的右臂，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但更多的是顾忌。他犹豫地看了看主台的方向。

　　“族规规定，所有参赛子弟，皆可领取补给。”苏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持。

　　那族人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拿起一份干粮和水袋，递给了苏辰。周围顿时响起几声不满的嘘声，但无人敢真正上前阻拦。

　　苏辰接过食物，看也没看周围那些人，转身回到角落，再次坐下，快速地进食。

　　粗糙的干粮噎得喉咙发痛，但他毫不在意，如同吞咽仇恨和决心般，将它们尽数吞下。

　　能量涌入，化为燃料，投入心脏那口熔炉之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丙号擂台的比试一场场进行。

　　终于——

　　“丙组第六轮，苏浩对苏明，苏浩胜！”

　　裁判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对强者应有的恭敬。

　　一道凌厉的身影如同金色闪电般掠下擂台，正是苏浩。他气息平稳，衣衫整洁，显然刚才的战斗并未耗费他多少力气。他享受着周围投来的崇拜和敬畏的目光，神态倨傲。

　　他的目光再次扫向角落里的苏辰，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

　　苏辰缓缓睁开眼，停止了观想。

　　右肩处，剧痛已经减轻了大半，虽然依旧无法用力，但至少不再是完全无法动弹。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感，重新在体内流淌。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左臂和脖颈，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一步步，再次走向那座擂台。

　　这一次，台下的嘲讽声奇迹般地小了许多。许多人看着他那虽然依旧瘦削却异常挺拔的背影，看着他那只依旧不自然垂落的右臂，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那是什么？是怜悯？是好奇？还是…一丝微不足道的、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期待一个奇迹？

　　苏浩早已站在台上，负手而立，下巴微抬，用眼角的余光睥睨着一步步走上台的苏辰。

　　“废物，能走到我面前，算你运气好。”苏浩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真气，清晰地传遍四周，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蔑视，“不过，你的好运到此为止了。我会让你明白，蝼蚁，就该有蝼蚁的觉悟！”

　　苏辰走上擂台，站定。他抬起眼，平静地看着苏浩，那眼神深邃如古井，没有任何波澜，反而让苏浩感到一丝莫名的不舒服。

　　“你的废话，一直这么多吗？”苏辰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苏浩脸色一沉，眼中杀机骤现：“找死！”

　　裁判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尤其是苏辰那明显重伤的右臂，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了手：“双方准备…比试…”

　　“开始”二字尚未出口！

　　苏浩竟然抢先动了！他根本不顾裁判的指令，身化金光，如同离弦之箭暴射而出，并指如刀，凌厉的金色真气凝聚于指尖，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苏辰的咽喉！

　　竟是打算一击必杀！毫不留情！

　　“卑鄙！”台下有人忍不住惊呼！

　　苏辰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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