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煞破阵眼

　　“巡夜人？！”

　　黑袍人嘶哑的嗓音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如同冰锥刺破了他一直以来的漠然。那高踞通风口的纯白面具，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其存在本身就如同一柄悬于邪祟之上的利剑，令周遭翻涌的煞气都为之凝滞。

　　王大宝更是骇得魂飞魄散，手枪“哐当”掉地，肥胖的身躯拼命想缩进黑袍人的阴影里。

　　这瞬息之间的凝滞，是唯一的机会！

　　蔡政烨虽五内如焚，煞气如毒藤般在经脉中疯狂蔓延，但意志却如同百炼精钢。他清晰地感知到，黑袍人心神被“巡夜人”所夺，对“九阴聚煞阵”的掌控出现了细微却致命的缝隙！而方才阵法绝大部分力量都倾泻在他身上，此刻祭坛本身的防护，正是最弱之时！

　　赌上一切！

　　他眼中血光与决绝交织，强压下肋下撕裂的剧痛，将残存的所有洪拳内息，连同那口维系生机的纯阳血气，不计后果地疯狂压向右臂！整条手臂瞬间膨胀，青筋如扭曲的虬龙凸起，皮肤表面泛起一种近乎燃烧的赤金色！

　　他的目标，并非黑袍人，也非撼动整个大阵。自始至终，都锁定在那黑色祭坛基座处，一个看似装饰、实则暗中引导八方煞气汇流的蛇形浮雕——那是他先前搏命冲击时，以风水师对地气流转的敏锐直觉，窥见的此阵一处相对脆弱的 “煞气节点”！

　　“破——！”

　　一声蕴含着所有不甘与愤怒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借着摔落的余势，身体如同濒死的凶兽般向前猛地一窜，右拳裹挟着崩山裂石之威，悍然轰向那蛇形浮雕！

　　“放肆！”黑袍人骤然回神，惊怒至极，袖中一道凝练如实质的乌光带着凄厉鬼啸直刺蔡政烨后心！他甚至暂时抛开了对“巡夜人”的忌惮！

　　然而，乌光甫一离手——

　　“咻！”

　　一道金色流光竟后发先至，并非格挡，而是毒辣地直取黑袍人掐诀的左手腕脉！攻敌之必救！

　　黑袍人若不顾，手腕立废，阵法瞬间反噬！他只得怒吼一声，强行变招，蚀骨梭半途转向，险之又险地撞上金光。

　　“锵！”

　　刺耳的交鸣声爆开。

　　而这争来的、不足十分之一秒的间隙——

　　“咚！！！”

　　蔡政烨这凝聚了生命精华的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蛇形浮雕之上！

　　没有石屑纷飞，只有一声沉闷如巨槌擂响葬钟的怪响！整个祭坛剧烈震颤，表面流转的幽光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管般疯狂闪烁！那蛇形浮雕应声龟裂，一道精纯至极、冰冷刺骨的本源煞气如同被斩断七寸的毒蛇，从裂缝中猛地喷射而出，发出无声却直抵灵魂的尖嚎！

　　“呜——！”

　　八面黑色小幡疯狂乱舞，幡面上的人脸虚影扭曲、淡化，仿佛随时要崩散！笼罩全场的阴煞气场如同被戳破的气囊，骤然紊乱、衰减！

　　阵法，被强行撕裂了一道缺口！虽未彻底瓦解，但运转已滞，威力大减！

　　“噗——！”蔡政烨则被更加狂暴的反震之力狠狠抛飞，右臂传来清晰的骨裂声，人在半空便已鲜血狂喷，那血液落在地上，竟瞬间凝结出细小的黑色冰晶！他重重砸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意识开始模糊。

　　但他，成功了！

　　祭坛受损，阵法紊乱的刹那，角落那两名少女周身缠绕的青黑死气明显波动，虽然未能挣脱，但那无形的束缚，确然松动了一线！

　　高处的“巡夜人”白面具微不可查地颔首，不再停留，身形如鬼魅融于阴影，悄无声息地退走。

　　“小辈！本尊定要将你挫骨扬灰！”黑袍人发出怨毒至极的咆哮，阵法受损让他气息也一阵翻腾。他死死剐了蔡政烨一眼，又忌惮地望向“巡夜人”消失之处，最终，贪婪与不甘的目光扫过那两名少女。

　　阵法已破，此地不可久留！

　　他一把抓起祭坛上那个散发着不祥波动的黑色木盒，袖袍卷起阴风，裹住面无人色的王大宝，同时隔空一抓，无形力量摄起两名昏迷的少女。

　　“遁！”

　　浓浊黑雾翻涌，他们的身影迅速淡化，向着厂房深处某个隐秘通道退去。

　　蔡政烨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少女被掳走，却连指尖都无法动弹，视野被黑暗迅速侵蚀。

　　最后遁入昏迷的感知，是那破损祭坛裂缝中依旧逸散的丝丝黑气，以及……地面上，王大宝仓促间从口袋掉落的一张皱巴巴的纸片——那上面，隐约是一个码头仓库的编号。

　　逆风搏命，舍身一击，终是功亏一篑。

　　但希望的星火未灭。那沾染了泥土与恐惧的码头编号，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刻痕，深深烙印在他濒临沉寂的意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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