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山

　　大雨一直下了一整夜，雨水对山林的灌溉让这里焕发出更旺盛的生机，却让一直没有等到福娘和谢清樾两人回家的花婶子急得嘴角冒泡。

　　昨夜的雨来得又急又猛，瓢泼似的砸下来，别说组织人上山寻人，就连门槛都难踏出半步。

　　只能在家等消息的花婶子并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在福娘家照看两个孩子。

　　熬了整整一夜，天刚放晴雨势初歇，花婶子早已按捺不住，抬脚便要上山寻人。

　　她先奔回家叫上大儿子同去，母子俩揣着镰刀、披好蓑衣，急匆匆往山脚下赶。

　　刚到山脚，罗海平忽然眯起眼望向山道深处，目光先落在远处被踩得弯折的草木上，待看清那两道熟悉的身形，猛地扬高了声音：“娘，有人下来了！”

　　花婶子猛地抬头望去，视线穿过朦胧的山雾，恍惚间真的瞥见了福娘的身影。

　　她心头一紧，忙不迭朝着山道那头大喊：“福娘？是福娘吗？还有谢家小子，你们都在吗？”

　　福娘正抱着谢清樾下山，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山洞里的老虎。

　　她担心自己走后老虎肉被其他猛兽给拖走了。

　　偏偏她没办法在抱着谢清樾的同时再拖走老虎，万一虎皮被林中的树枝戳破了就不好了。

　　这时候就不免的希望自己长了四只手，两只手真不够用了。

　　走到山边时，福娘听到花婶子的声音后，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她不用将谢清樾送回家后再来拖走老虎了。

　　“花婶子，是我，我和谢清樾都在。”

　　花婶子听到福娘的回答，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双手合十念着，“幸好菩萨保佑。”

　　四人汇合，福娘就想把谢清樾交给罗大哥背着：“罗大哥，我还得回去把我打的老虎给带回家，谢清樾能请你帮我背回家吗？”

　　“等我回家，我给你分两斤肉！”她从不让人白干活。

　　罗海平听得一愣，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错，皱着眉追问：“你说你打了个啥？”

　　福娘扬了扬下巴，重复得清清楚楚：“打了只老虎。”

　　这回落海平和花婶子都惊得变了脸色，异口同声地拔高了声音，满是难以置信：“啥？你打了老虎？！”

　　渔村这边的山上有老虎不是新鲜事，碍着山中有吃人的猛兽，村里人更多的还是打渔，甚少上山。

　　渔村的人，从来只闻老虎吃人，没有人打着老虎的。

　　福娘这么一说，罗海平和花婶子惊讶也实属常理。

　　想不到啊，福娘的力气大到能一人把老虎打死！

　　两人反倒不急着往回走了，罗海平更是按捺不住好奇，想着先背着谢清樾，跟福娘一道回那躲雨的山洞，亲眼瞧瞧那死去的老虎究竟是何模样。

　　福娘领着两人折回昨夜避雨的山洞，见自己打死的老虎仍在洞内安然躺着，二话不说便俯身将其拎了起来。

　　她才不抱着，这老虎的臭味她昨晚是体会过的。

　　罗海平站在一旁，嘴巴张得能塞下颗鸡蛋，眼前这只老虎的体量远超他的想象，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么大的老虎！”

　　此刻他望着福娘的背影，心里头只剩下实打实的佩服——这小姑娘，是真的厉害啊！

　　“娘，福娘这丫头怎么得的海神的赐福，我也想。”

　　从来老实本分的罗海平此时也希望神明能眷顾他一下了。

　　花婶子白了儿子一眼：“你以为这是谁都有的运气？”

　　也不看看渔村这么些年来，能从海难中活着回来还获得海神赐福的人就这么一个。

　　谢清樾眼神微动，对罗海平笑着说：“罗大哥自有能耐给一家人带来好生活，别学福娘从死亡险境中求得神明馈赠。”

　　罗海平一想也是，要是为了所谓的赐福去死一死，他还是不想去赌这个可能性的。

　　“我还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吧，福娘的机遇生死各占一半，危险性太大。”

　　福娘拎着那只硕大的死老虎刚进村子，立刻就被村里人的目光给围住了。

　　有震撼得直咂舌的，有瞪圆了眼满脸惊讶的，也有藏不住羡慕的，甚至还有几缕酸溜溜的嫉妒。

　　各样眼神交织着，几乎要把她整个人裹起来。

　　“福娘……这老虎，莫不是你捡来的？”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语气里带着点不相信。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这运气也忒好了吧？山里逛一圈，还能捡着只死老虎！”

　　花婶子在一旁听得眉头直皱，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慢悠悠回了句：“既然这么说，那您不如现在就进山转转，看看能不能也捡一只回来？”

　　被怼的人脸上一红，顿时有些下不来台，讪讪地辩解：“我就是随口猜猜嘛，你看你这就急了。咱邻里邻居几十年的情分，犯得着这么呛人？”

　　花婶子毫不客气地朝那人翻了个大白眼，声音亮堂得能让几亩开外的人都听见：“这是福娘自己在山里实打实打死的！真有本事想要老虎，自己扛着家伙进山打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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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一出，周遭不少人顿时蔫了半截，默默往后缩了缩。

　　老虎哪是寻常人能碰的？福娘这丫头好歹是出了名的力气大，换作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怕是连老虎的面都没见着，就先慌了神。

　　可即便如此，众人看着那壮硕的老虎尸体，还是忍不住咋舌：谁能想到，福娘竟有这般打死老虎的能耐？

　　大家只当她的力气能制住成年男子，但凶猛的老虎是几个成年男子都不一定有办法的。

　　福娘此时的地位在村里人的心里又攀了几个台阶，这回是真一点也不敢得罪福娘了。

　　再一琢磨，这老虎瞧着体型不小，皮毛、肉、骨头样样值钱，真要是拖去镇上卖了，少说也能给家里添一大笔银子！

　　大家看着福娘几人远去的背影，眼看没了爹娘的福娘姐弟三人把日子越过越好了，心里都酸溜溜的。

　　怎么就这么好命呢！

　　娘一进家门，就将那只老虎重重扔在院子里，沉闷的声响惊动了正在院里踮脚盼她回来的宝丫和平安，两个孩子吓得猛地往后一缩，小嘴一瘪就带出了哭腔：“哇……”

　　老虎虽然死了，但是余威仍在，这个体型还是让小孩子很害怕的。

　　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花婶子赶紧上前把俩孩子抱在怀里，温声安抚：“别怕别怕，这老虎早死透了，是你们大姐厉害，把它打死的，再也不会起来咬人啦。”

　　俩孩子这才把哭声咽了回去，犹犹豫豫地从花婶子身后探出小脑袋，一双双圆溜溜的眼睛紧盯着老虎。

　　见那大家伙始终闭着眼，趴在地上一动没动，丝毫没有要爬起来的意思，才敢大着胆子，蹑手蹑脚跑到福娘身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往老虎身上戳了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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