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破局星火

　　拖拉机的瘪胎在日头下晒得发皱，像只泄了气的蛤蟆。那几个穿制服的人在驾驶室里磨磨蹭蹭，半天没敢下来，郑家村的男女老少把拖拉机围了个圈，没人骂，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眼神里的火能把轮胎再烧穿几个洞。

　　“秀丫头，真要扣他们？”郑胜善凑到郑秀身边，声音压得低，“万一真是上面派来的。

　　郑秀没说话，只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狗子刚才录的视频：穿制服的领头人对着对讲机喊“按原计划来”，背景里隐约能听见“永昌”“栽赃”的字眼。她把手机往拖拉机前窗凑了凑，玻璃上立刻映出那几个人煞白的脸。

　　“要么拿文件出来验，要么跟我们去派出所说说清楚。”郑秀的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在水洼里，选一个。

　　僵持了约莫一袋烟的功夫，领头的人终于推开车门，头埋得快抵到胸口：“我们，我们搞错了，举报信息是假的，这就走，这就走。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朝着他们的背影啐了口：“永昌的狗腿子，滚远点！”

　　郑秀没追着不放，只是让狗子把视频备份了三份，一份存在云端，一份给了村支书，还有一份塞进了合作社的铁柜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对围上来的村民说，“他们这次没讨到好，下次指不定耍什么新花样。”

　　话音刚落，玄宸从村外匆匆赶来，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报纸。“郑姑娘，你看这个。”他把报纸往桌上一拍，头版的标题刺眼得很，（神秘金穗涉嫌基因改造，专家呼吁严查）配图是郑家村试验田的远景，角落标着“永昌集团农业研究所供图”。

　　“这群人够快的。”郑秀指尖划过报纸上的“专家”名字，冷笑一声，“前几天还来求着取样，今天就成了‘基因改造’的证人了。

　　郑玥凑过来看了两眼，气得脸通红：“他们这是胡说八道！金穗是地脉养出来的，跟基因有啥关系！”

　　“他们要的不是真相，是让外人信。”玄宸指着报纸角落的小字，“你看，下面写着‘本报记者走访多地，发现郑家村金穗价格虚高，涉嫌欺诈，这是想从根上毁了咱们的名声。”

　　晒谷场的气氛又沉了下来。有人蹲在地上唉声叹气，有人急得直转圈：“这可咋办？名声坏了，以后就算能卖，也没人敢买了啊。”

　　郑秀没急，反而转身回了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陶罐。她把罐子往桌上一倒，哗啦啦滚出一堆金灿灿的谷粒——是最早收获的那批金穗，饱满得像小元宝。

　　“谁说咱们要靠外人信？”她抓起一把谷粒，迎着阳光举起来，“咱郑家村人自己信，土地信，还不够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突然提高了声音：“三叔公，您去年风湿犯了，喝了三个月金穗粥，是不是能下地干活了？”

　　角落里的三叔公拄着拐杖站起来，嗓门亮得很：“可不是！以前走三步喘两口气，现在扛着半袋米走二里地，不费劲！”

　　“狗子娘，”郑秀又看向人群，“您家娃以前总感冒，这半年喝金穗粥，是不是没再去过卫生院？”

　　一个妇人红着眼眶点头：“是啊……以前每月都得去挂水，现在连喷嚏都少打了。”

　　郑秀把谷粒放回罐子里，响声清脆：“这些，是报纸能写垮的吗？是永昌能抹黑的吗？”她指着试验田的方向，“金穗长在咱的地里，养着咱的人，这就是最硬的理！”

　　人群里的沉寂被打破了。有人站起来说：“秀丫头说得对！咱自己吃着好，怕啥闲言碎语！”有人附和：“要不咱自己开个网店，就卖咱的金穗米，让吃过的人来说话！”

　　“对！”郑秀眼睛一亮，“咱不跟永昌打嘴仗，咱用事实说话。玄宸，你懂网络，帮着弄个网店；胜善哥，你组织人把金穗分好类，一等品留着自家吃，二等品包装好，明码标价；郑玥，你把地脉的变化拍下来，写成文章发上去咱就让所有人看看，郑家村的金穗，是怎么从土里长出来的，又是怎么养人的！”

　　说干就干。晒谷场立刻变成了临时作坊，妇女们找来干净的粗布，缝成一个个小布袋，上面用红漆写着“郑家村·净土金穗”；后生们扛着梯子爬上屋顶，架起玄宸带来的旧相机，要拍金穗从日出到日落的样子；连孩子们都提着小篮子，在试验田边捡掉落的穗子，说要当“样品”。

　　夕阳西下时，网店终于开起来了。第一张订单来自邻县的一个农户，留言写着：“我爹去郑家村串过门，说你们的米香得能多吃两碗饭，买十斤试试。”

　　郑秀看着那个订单，突然笑了。她抬头望向试验田，晚风拂过，金穗浪涛似的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为他们鼓掌。

　　远处的县城里，永昌集团的办公室里，王副总把报纸摔在桌上，脸色铁青。“一群泥腿子，还想翻天？”他对着电话吼，“给我查那个网店，不管用什么办法，让它开不下去！

　　电话那头应了声“是”，挂断了线。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只有郑家村的方向，仿佛有片金色的光，在夜色里悄悄亮着，像颗刚点燃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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