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朝雪录13

　　“记，死者，女，身长约五尺二寸，因头部缺失，暂无法确认死者身份，徐仵作，你在此前可整理过死者衣物。”

　　“宋国公府明令禁止破坏死者遗容，所以未曾动过。”

　　“记，死者嫁衣周整，除领口有浅淡血迹，其他暂无血迹，颈部有蛆虫，伤口皮肉呈蜂窝状，创口平整，脊骨端口利落。”

　　之后桃舒带上手套，上前帮忙脱去了死者身上的衣物。霍公子再也忍不住要吐，被霍大人让人带他出去了。

　　“记，死者全身出现尸斑，下腹处有明显鼓胀，小腹，私处，及腿面臀后侧有暗青色皮肉变动，未见其他伤处，应于暑月死亡，距今有六七日左右。

　　颈部断裂处颜色极深，皮肉极度收缩，血液深度渗透到了死者的脊椎，和颈部的气管中，证明死者是被人活生生割下头颅，一刀毙命。”

　　“死者若是活着被斩断头颅，血液定会喷溅而出，可方才嫁衣领口上血迹极浅且不多，说明死者是在死后被人穿上嫁衣的。”

　　“世子殿下好推断。”秦莞赞同了他的说法。

　　“你的意思是，死者是死后被穿上嫁衣，放入喜轿中。”霍知府上前问道。

　　“正是，喜轿中的血液有些异样，是为了乱人视线，死者的遇害之处另有所在。”秦莞回到。

　　“能在，能在哪儿呢？”霍知府问出来但没人能给他答案。

　　“镊子。”秦莞发现尸身上有东西，桃舒伸手将镊子递给她。

　　“这是白齿蚁，靠腐木为生，常盘踞在榕树林四周，荆州附近可有榕树林。”

　　“有，十里庙附近就有，我从那儿路过过。”桃舒回到。

　　“嗯，我来荆州最后一站休憩地就是十里庙，那附近确实有。”燕迟肯定到。

　　“诶诶诶，榕树林。”霍公子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这还是来自亲爹的嫌弃。

　　“榕树林让我去。”霍公子说完就出去了。

　　“齐捕头你跟着他去。”霍知府赶紧让人跟上。

　　“徐河，洗尸，把葱白拍碎，涂抹于死者全身，用纸沾上醋，盖住全身焖一会儿。”秦莞吩咐到。

　　“好，我这就去准备。”

　　“这又是为何呀？”霍知府不懂就问。

　　“宋国公府既不让剖尸，我只能把体表勘验做得再周全些，看看是否还有其它暗伤。”

　　很快死者就被包成了木乃伊，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秦莞才开始重新检验。

　　“死者所有丹蔻，是京城的丹华蔻，此物甚为贵重，多为京城勋贵家女子喜爱。”

　　“秦九娘子可曾去过京城，为何如此了解京城风物呢？”燕迟问道。

　　“民女从未去过京城，只是我大伯家的年节礼，曾给姐妹们送过丹华蔻。”秦莞十分镇定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死者的右手柔嫩白腻，左手中指的第二关节和大拇指关节处有厚厚的茧，宋娘子是否善琴。”

　　“我早已派人查过，据宋国公府的下人说，宋娘子的确善琴，在陪嫁中也有一把名品古琴，可有不妥？”燕迟肯定了她的推论。

　　“只有积年累月的练琴，才会有这种茧子，这具无头女尸很有可能，就是宋柔。”

　　“那就不对了啊。”桃舒说道。

　　“怎么说？”秦莞看向桃舒。

　　桃舒想了想，凑到了秦莞的耳朵边上。

　　“她怀过孕还落过胎，孕期五个多月，两月前落的胎，死前还应该和人发生过关系。”

　　秦莞转头看向她，桃舒不是会无的放矢的人，这个时候她也发现尸身上有一处特别的伤痕。

　　“这黑点儿是什么？”燕迟上前问道。

　　“是齿痕，宋娘子出嫁前可能。”桃舒捂住了她的嘴。

　　“徐仵作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我来帮忙。”桃舒说完，霍知府点了点头，徐仵作这才走了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燕迟说道。

　　“宋娘子出嫁前就已经与人有了私情。”秦莞现在可以断定了。

　　“九娘子，有些话，可不能乱讲啊。”霍知府说道。

　　“二位请看，这是疤痕，从未腐烂的地方可以看出，上下黑点呈半月形对称分布，上方的黑点较下方大而长，是因为人的上牙较下牙，大且排列松散，损伤更重，这是咬痕，乃人齿所致的撕裂伤。”

　　“就算是人咬的，也可能是女子之间，打闹留下的呢？”

　　“男子与女子下颌宽度不同，若是打斗所致，死者必定会反抗躲避，伤势和位置都会不同。”

　　“是啊，再说宋柔是宋国公的掌上明珠，府上无人敢惹，更遑论咬伤至此。”燕迟已经相信秦莞的话了。

　　“就凭一个咬痕，就断定宋柔已有私情，这也太草率了吧？”霍知府还是不相信，他一点儿都不希望这是真的。

　　“还有白齿蚁，白齿蚁靠腐木为生，鲜少攻击活物，只有死者曾裸身躺在蚁窝附近，才有可能在其四处发现白齿蚁。”

　　“你说她会不会是被胁迫的呢？”

　　“被胁迫为何不示警，真当送嫁侍卫是死的吗？”

　　“成亲当日，死者坐在喜轿中被抬入荆州城，只有趁前夜休憩时方可行事，若非亲近之人，她为何要在夜间独自前往榕树林，宋娘子如此惨死，庞大的送嫁队伍为何无一人察觉，甚至还有人在侯府企图装神弄鬼扰乱我心智，应该都是送嫁人所为。”

　　“你说会不会是下面的人，为逃避护送不力之罪，多方遮掩，也是难免的呀。”

　　“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但是。”秦莞转头看向桃舒。

　　“此人曾经怀过身孕。”桃舒说道。

　　“什么？这，这，这可不能瞎说啊。”霍知府说道。

　　“我是大夫，着有妇科千金方一书，生育于女子而言，是一道鬼门关，所以对于怀孕，生产，落胎等等事宜，妇科千金方中都有记载。

　　刚才我给死者宽衣的时候，就注意到，她的骨盆较大，且朝后陷倾，耻骨较一般女子宽。

　　根据我的推断，死者怀胎应有五至六月，落胎时间应该在两个月以前。”桃舒说道，不过她只是察觉到不对，用了一点点特殊手段，但这并不能明说。

　　“不过证据还是要剖尸检验，才能服众。最好要快，宋国公府的人多番阻挠，这件事他们必然知晓，我怕他们狗急跳墙毁尸灭迹。”桃舒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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