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印象深刻”与正牌女友

　　“苏助理……比较擅长让人‘印象深刻’。”

　　陆寒辰这句话，像是一根浸了冰水的针，轻飘飘地刺入苏晚晚的耳膜，却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张弛什么？还是在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方式，嘲讽她最初那场“错认”的壮举？

　　苏晚晚的背脊瞬间僵直，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脸颊火烧火燎地烫。她不敢回头，不敢去看张弛此刻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更不敢去看陆寒辰那双深不见底、永远带着嘲弄的眼睛。

　　她只能死死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镇定，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会议室。

　　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会议室隔音极好，里面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但那片死寂，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凌迟。

　　他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在张弛面前说那种引人遐想的话，故意让她难堪，提醒她牢记自己那上不得台面的“过去”，以及现在这可悲的“身份”。

　　“印象深刻”…… 是啊，她让他“印象深刻”到需要用一份卖身契来捆绑住她。

　　一种混合着屈辱、愤怒和无力感的情绪，在她胸腔里剧烈地冲撞着。她用力闭了闭眼，将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狠狠逼了回去。

　　不能哭，苏晚晚。在这里，眼泪是最不值钱，也最可笑的东西。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那个正对着他办公室大门的工位。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苏晚晚如同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机械地处理着程峰交接过来的、属于“私人助理”范畴的工作——整理行程、核对单据、接听过滤一些不太重要的电话。她的效率不高，精神始终无法集中，耳朵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时刻警惕着身后那扇门内的动静，以及内线电话那催命符般的蜂鸣。

　　好在，陆寒辰似乎沉浸在与张弛的会谈中，没有再召唤她。

　　直到下午四点多，三号会议室的门才再次打开。

　　陆寒辰和张弛并肩走了出来。张弛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有凝重，有思索，似乎还有一丝被说服后的松动。而陆寒辰，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冷峻模样，只是眉宇间似乎舒展了一些。

　　“陆总，您留步，今天的讨论让我受益匪浅，我需要回去和团队再仔细推敲一下。”张弛客气地说道。

　　“期待你的好消息。”陆寒辰与他握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苏晚晚连忙站起身，垂首立在一旁，准备履行她“送客”的职责。

　　张弛的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这次，那审视中似乎多了一丝了然的、意味深长的东西，他朝苏晚晚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在程峰的陪同下离开了。

　　苏晚晚被张弛最后那个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正暗自不安，陆寒辰冰冷的声音已经自身后响起：

　　“进来。”

　　她身体一僵，认命地转身，跟着他重新走进了那间宽阔得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陆寒辰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如同扫描仪般落在她身上，带着评估的意味。

　　“张弛那边，基本搞定了。”他淡淡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她无关的事实，“你功不可没。”

　　苏晚晚愣住了，不解地抬头看他。她功不可没？她只是泡了杯咖啡，带了个路而已。

　　陆寒辰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他显然认出了你，或者说，对你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一个能让陆寒辰带在身边、甚至说出‘印象深刻’的女人，在他眼里，分量自然不同。这让他对陆氏拿下这个项目的决心和资源，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他顿了顿，黑眸紧锁住她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一字一句，清晰而残忍：

　　“某种程度上，你成了我用来增加谈判筹码的……一件道具。效果不错。”

　　轰——！

　　苏晚晚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道具…… 原来如此。

　　原来他让她参与，根本不是给她工作的机会，而是看中了她身上那点暧昧不清的“价值”，利用张弛可能产生的联想，来施加无形的压力，增加他谈判的胜算！

　　她在他眼里，从来就不是一个平等的人，甚至连一个有用的下属都算不上。她只是一件工具，一件可以用来达成他目的、随时可以牺牲和利用的……道具！

　　巨大的羞辱和心寒，让她浑身冰冷，连指尖都在颤抖。她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却如同魔鬼般的男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冷酷和算计。

　　看着她眼中翻涌的痛苦和难以置信，陆寒辰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情绪，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她。

　　“这是接下来一周需要跟进的事项，出去吧。”

　　他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那些诛心之言，只是随口一提的天气。

　　苏晚晚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她颤抖着手，接过那份轻飘飘却重若千斤的文件，转身，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了办公室。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

　　回到工位，她颓然坐下，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掏空了内脏的破布娃娃。陆寒辰的话，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道具”…… “效果不错”……

　　原来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在他眼里，都只是一场可以加以利用的戏码。

　　就在她沉浸在无边的绝望和自我厌弃中时，总裁办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高跟鞋清脆的叩地声。

　　一个温柔却带着不容忽视存在感的女声响起：“我找寒辰，他在办公室吗？”

　　是沈清漪！

　　苏晚晚猛地抬头，看到沈清漪正站在入口处，穿着一身优雅的米白色套装，手里拎着限量款的手袋，脸上带着得体而温柔的笑容，正与前台秘书说着话。

　　她怎么来了？！

　　苏晚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她现在是陆寒辰的“私人助理”，工位就在他办公室门口，根本无处可躲！

　　前台秘书显然认识沈清漪，态度恭敬：“沈小姐，陆总在办公室，需要我为您通报一声吗？”

　　“不用麻烦了，我直接进去就好。”沈清漪微笑着，目光随意地扫过办公区，然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正僵硬地坐在工位上的苏晚晚身上。

　　她的目光在苏晚晚脸上停留了大约两秒，那眼神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精准的审视和了然的穿透力，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

　　苏晚晚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阳光之下，所有的难堪和秘密都无所遁形。她死死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清漪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微微颔首，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仿佛带着些许怜悯的浅笑，然后便迈着优雅的步伐，径直走向陆寒辰的办公室，轻轻敲了下门，便推门走了进去。

　　门，在苏晚晚眼前合上。

　　她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凉。

　　前有陆寒辰将她视为“道具”的残忍利用，后有沈清漪那洞悉一切、仿佛施舍般的怜悯目光……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罐里，外面是光鲜亮丽却冰冷残酷的世界，而她，则是那个供人观赏、随意摆弄的，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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