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荒原余波与低语

　　“犀牛”重型越野车在遍布碎石的荒原上颠簸前行，如同一只负伤的钢铁巨兽，每一次颠簸都让车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左前轮的异常抖动越来越明显，仪表盘上代表引擎过热的警告灯也开始闪烁。铁砧镇的混乱和突围时的激烈驾驶，给这辆抢来的车辆留下了严重的创伤。

　　车内气氛沉闷。武岩和磐石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努力恢复体力，但紧皱的眉头显示他们伤势未愈的身体正承受着痛苦。夜枭用仅能活动的右手默默擦拭着一把从军械库顺来的手枪，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荒凉景象。苏婉和灵狐检查着剩余的弹药和物资，脸色凝重——补给所剩无几。

　　秦博士则完全沉浸在从暗影协会带回的数据板和日志中，时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口中喃喃自语：“能量共鸣……规则扭曲……门户……碎星群岛的指向性如此明确，难道那里真的存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入口？”

　　韩啸坐在副驾驶，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胸口缠着的绷带隐隐渗出血迹。他强撑着精神，研究着那张简陋的地图，手指在“废弃哨站阿尔法”的位置重重敲了敲。“必须赶到那里。车辆需要修理，我们也需要休整。按照现在的速度和车况，至少还需要大半天。”

　　林默专注地驾驶着车辆，尽量避开过于崎岖的地形，但荒原上几乎不存在真正的“路”。他的状态是所有人中最好的，混沌晶体在吸收了大量“蓝铱”能量后，不仅体积增长，运转也更加圆融自如，持续反哺着他的精神和肉体。他甚至能分出一部分精神力，维持着百米范围的空间感知，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然而，一种新的变化正在他体内发生。

　　自从强行吞噬“蓝铱”能量后，他除了感觉力量增长，意识海中偶尔会响起一些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低语。这些低语并非来自外界，更像是从他灵魂深处，或者直接从混沌晶体内部渗透出来的碎片化信息。

　　起初他以为是能量冲击后的幻觉，但低语出现的频率似乎在缓慢增加。它们没有具体的语言，更像是一种情绪的残响、规则的碎片、或者……某种存在的叹息。

　　“逆流……代价……”

　　“光……背弃……”

　　“深渊……在呼唤……”

　　“秩序……枷锁……”

　　这些低语与他之前理解的、秦博士解读出的那些抽象概念隐隐对应，但更加混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和……诱惑？

　　他试图集中精神去捕捉、去理解，但低语如同滑腻的游鱼，稍纵即逝，只留下一种莫名的悸动和隐隐的不安。他不敢将这种情况告诉其他人，尤其是在经历了铁砧镇的猜忌之后。

　　“前面有情况。”林默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他的空间感知捕捉到右前方一片风化的岩柱区边缘，有微弱的生命能量反应，并且伴随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不适的能量波动——辐射鬣狗，而且数量不少。

　　车辆缓缓减速。众人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只见七八只体型瘦削、皮毛脱落、露出溃烂皮肤的辐射鬣狗，正围着一具庞大的、似乎是某种变异蜥蜴的尸体啃食。它们察觉到车辆的靠近，立刻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饥饿和疯狂的光芒，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绕过去，别招惹它们。”韩啸下令。他们现在状态不佳，弹药宝贵，不值得浪费在这些荒原清道夫身上。

　　林默方向盘一打，试图从左侧绕过岩柱区。

　　然而，就在车辆与鬣狗群擦身而过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林默意识海中那断断续续的低语，突然变得清晰了一瞬，一个带着强烈侵蚀意念的碎片闪过：“……饥饿……吞噬……”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混沌晶体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微微震颤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但带着混沌与“蓝铱”混合特性的能量波动，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能量波动，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

　　那群原本只是警惕观望的辐射鬣狗，像是被注射了兴奋剂，眼睛瞬间变得赤红！它们放弃了嘴边的食物，发出更加狂躁的嘶吼，竟然不顾一切地朝着“犀牛”冲了过来！它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副驾驶位置的林默！

　　“怎么回事？！”武岩惊怒，下意识举起了枪。

　　“它们冲我们来了！”苏婉喊道。

　　林默心中一沉，立刻明白是自己无意中逸散的能量吸引了它们！混沌晶体融合“蓝铱”后的能量，对这些依靠感知能量猎食的变异生物，似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加速！甩掉它们！”隼在车斗里架起了步枪。

　　林默猛踩油门，受损的引擎发出痛苦的咆哮，车速提升。但辐射鬣狗在荒原上的速度极快，而且异常执着，死死咬在车后。

　　砰！砰！

　　隼和苏婉开枪点射，精准地放倒了两只冲在最前面的鬣狗。但剩下的几只更加疯狂，利用荒原地形的起伏，不断逼近。

　　一只格外健壮的鬣狗猛地加速，从侧后方扑上了车斗，张开流淌着腐蚀性涎水的大嘴，咬向隼的小腿！

　　隼反应极快，调转枪托狠狠砸在鬣狗的鼻梁上，将其砸翻下车。但另一只鬣狗趁机从另一侧窜起，利爪抓向正在操作干扰器的灵狐！

　　“小心！”夜枭低吼一声，右手手枪几乎是抵着鬣狗的脑袋开火！

　　鬣狗的脑袋如同烂西瓜般爆开，腥臭的血液和脑浆溅了灵狐一身。灵狐脸色一白，强忍着没有呕吐。

　　林默通过后视镜看到后面的情况，眼神一冷。他不能再让晶体能量逸散，但必须尽快解决这些麻烦。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辆一个急转弯，冲向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同时，他集中精神，不再压制混沌晶体，而是主动引导一丝混合能量，覆盖在车辆尾部，如同一个诱饵。

　　这个举动果然有效！剩下的几只鬣狗更加疯狂地扑向车尾，完全忽略了车上的其他人。

　　就是现在！

　　林默脚下刹车猛点，同时方向盘向另一侧急打！“犀牛”庞大的车身在惯性作用下，尾部猛地甩动！

　　啪！啪！

　　两只扑在最前的鬣狗躲闪不及，直接被沉重的车尾扫中，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如同破麻袋般被甩飞出去，落地后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最后一只鬣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动作一滞。

　　车斗里的隼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冷静地扣动扳机。

　　砰！

　　子弹精准地钻入鬣狗的眼窝，结束了它的生命。

　　短暂的战斗结束，荒原上只剩下车辆引擎的喘息和弥漫的血腥味。

　　众人松了口气，但看向林默的眼神又多了一丝复杂。刚才鬣狗反常的、针对性的疯狂，他们都看在眼里。

　　“这些鬣狗……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过来的。”苏婉若有所思地说道，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默。

　　林默沉默地握紧方向盘，没有解释。他体内的低语再次变得微弱，但那种不安感却挥之不去。混沌晶体的力量在增长，但也带来了新的、不可控的风险。

　　他重新启动车辆，继续向南行驶。这一次，他更加小心地收敛着自身的能量波动。

　　接下来的路程相对平静，只遇到了一些零星的、不具有威胁性的小型变异生物。夕阳开始西沉，将荒原染上一层凄艳的橘红色。

　　根据地图和韩啸的估算，他们距离海岸线已经不远，“废弃哨站阿尔法”应该就在前方某处。

　　“看！那边！”负责警戒的夜枭突然指向左前方。

　　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在地平线的尽头，隐约出现了一片起伏的、颜色深暗的带状区域，与灰黄色的荒原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是……海？

　　同时，一阵带着咸腥和潮湿气息的风，吹过了荒原，拂过众人的面庞。

　　葬神海，就在前方。

　　而此刻，林默意识海中的低语，似乎随着这海风的到来，又变得清晰了一丝，仿佛遥远的潮汐，在呼唤着什么。

　　“到了……近了……”

　　“龙骸……逆鳞……”

　　“深渊……之门……”

　　低语如同丝线，缠绕着他的意识。他看向那片越来越近的、传说中的禁忌之海，心中没有丝毫抵达目的地的喜悦，只有越发沉重的预感。

　　废弃哨站，就在海边。他们真的能在那里找到休整和安全吗？还是说，那里是另一个风暴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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