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诸圣登门探虚实，谷外论道显玄机

　　李平安一念诛尽屠戮人族的妖族，此事虽未在普通生灵中广为流传，但在洪荒顶尖大能，尤其是几位天道圣人之间，却引发了前所未有的震动。

　　那并非神通，更非法力碾压，而是一种近乎“言出法随”、“因果定命”的至高手段！无视距离，无视修为，一念定万妖生死，这是何等境界？即便是他们这些已然寄托元神于天道、万劫不磨的圣人，自问也绝难做到如此举重若轻，更别提那其中蕴含的、对因果法则的绝对掌控力。

　　忌惮、好奇、探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在诸圣心中交织。西昆仑那位存在的实力底线，仿佛深不见底的幽渊，每一次以为窥见一斑，下一刻便发现那不过是冰山一角。

　　于是，在一种无形的默契，或者说各自难以按捺的探究欲驱使下，几位圣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神秘而宁静的西昆仑山脉。

　　这一日，西昆仑外，祥云汇聚，瑞彩千条。

　　太清圣人老子骑着青牛，玄都法师牵牛在前，看似慢悠悠，却一步千里，率先而至。他面色依旧平静无为，但眼底深处，那推演算计的光芒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几乎同时，玉清圣人元始天尊乘坐九龙沉香辇，辇车华贵，道韵天成，南极仙翁等弟子随侍左右，威仪万千，也来到了山谷之外。他目光扫过那无形的禁制，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紧接着，上清圣人通天教主驾驭奎牛，大笑而来，声震四野：“青萍前辈，通天来访，特来论道品茗，还望不吝一见！”他身后虽无弟子跟随，但那洒脱不羁的剑意，却仿佛能撕裂苍穹。

　　女娲娘娘乘坐青鸾，风华绝代，亦悄然降临，美眸流转，好奇地打量着这片连她圣人之尊也无法完全看透的山谷。

　　稍晚片刻，西方天际梵音唱响，金莲涌现，接引、准提二位圣人亦是联袂而至，面上带着惯有的疾苦之色，目光却深邃地望向谷内。

　　六圣齐聚西昆仑！

　　这是自紫霄宫讲道之后，洪荒最高层次的汇聚！而目的，仅仅是为了拜访一位并非圣人的“邻居”。

　　山谷之内，依旧寂静，仿佛对外界诸圣降临毫无所觉。

　　元始天尊见状，心中那丝因无法看透而产生的不适感更浓，他轻咳一声，声音带着圣人威严，开口道：“青萍道友，吾等前来拜访，何以闭门不见？岂是待客之道？”

　　声音传入谷内，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良久，就在元始天尊脸色渐沉，通天教主准备再次高呼之时，李平安平淡的声音终于自谷内传出，清晰地响在每位圣人耳边：

　　“客从何来？心有所求，便是客。心无所驻，便是云。诸位乃天道圣人，当知缘起性空，何故执着于相见？”

　　此言一出，诸圣皆是一怔。这话语看似平常，却直指本心，暗合道韵。老子眼中精光一闪，缓缓开口，声音平和：“道友所言甚是。然，道在交流，法在印证。道友神通无量，境界高远，吾等心向往之，特来请教，以求大道精进，此心亦诚。”

　　李平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太清圣人执无为，何须印证？玉清圣人顺天道，何须外求？上清圣人截生机，何须他人之道？女娲圣人掌造化，何须他人之法？西方二位圣人求寂灭，又何须沾染红尘因果？”

　　他竟将每位圣人的根本大道一语道破，并以此反问，顿时让诸圣心神微震！尤其是接引准提，脸色更是疾苦，对方竟直言他们“沾染红尘因果”？

　　通天教主却是抚掌大笑：“哈哈！前辈此言妙极！是极是极！我通天行事，但求本心痛快，何须他人认可！今日前来，非为求证，实为好奇，欲与前辈论一论，何为‘截’，何为‘生机’！”

　　李平安似乎对通天的直率颇为欣赏，声音缓和了些许：“上清圣人倒是直爽。既如此，便论一论。”

　　他也不现身，声音自谷内悠悠传出：“汝言截取一线生机，可知生机何在？”

　　通天傲然道：“天道不全，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那遁去的一，便是众生之生机！吾之剑，便是为众生截取这一线之机！”

　　“善。”李平安道，“然，汝之剑，可能截断自身因果？可能截破天道束缚？可能截开混沌，得见鸿蒙？”

　　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如同三柄无形之剑，直刺通天之道心根本！

　　通天教主笑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周身剑意不由自主地迸发，却又被山谷禁制无声化去。他沉思片刻，沉声道：“不能！但吾之道，在于‘争’！争那一线可能！”

　　“争，亦是道。”李平安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太清圣人，无为而治，顺其自然。然，天道运转，亦有生灭兴衰，人族遭劫，圣人无为，此‘无为’，是道，是漠然？”

　　老子眼皮微抬，平静回应：“道法自然，生死兴衰，本是常态。强行干预，逆天而行，反生更大祸端。无为，非不为，乃不妄为。”

　　“顺其自然，可包括顺其毁灭？”李平安追问。

　　老子默然片刻，道：“毁灭亦是自然一环。然，大道五十，终有一线变数。吾立人教，便是为人族留下那一线教化之机，而非直接插手其生死。”他将李平安之前点出的一线生机，巧妙地融入了自己的无为之道中。

　　李平安不再追问老子，又对元始天尊道：“玉清圣人阐述天道，订立规则，重跟脚福缘。然，跟脚深厚者，未必心性纯良；福缘浅薄者，未必无缘大道。以规则定善恶，以出身论高低，此‘天道’，是天道，还是汝心中之天道？”

　　元始天尊脸色一沉，他素来重视规矩跟脚，被如此质问，心中不悦，冷声道：“天道至公，亦有其序！跟脚福缘，亦是天道一部分！吾立阐教，便是要阐述此有序之天道，教化众生，明辨是非善恶！”

　　“至公？有序？”李平安轻笑一声，不再多言。但那笑声中的意味，却让元始天尊心中莫名一堵。

　　随后，李平安又分别与女娲论了“造化与毁灭”，与接引准提论了“寂灭与执着”，每一问都直指其道心深处，或赞同，或质疑，或引导，让诸圣时而沉思，时而恍然，时而皱眉。

　　这场特殊的“论道”，持续了不知多久。诸圣皆感收获巨大，许多平日修行中的滞涩之处，被那平淡的话语一点，竟有豁然开朗之感。但同时，他们也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李平安那深不可测的境界与智慧。他仿佛站在一个更高的维度，俯瞰着他们的道，既能理解，又能洞悉其局限。

　　最终，李平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缓缓道：“道无止境，法无定法。诸位已得圣位，当明自身之道即为根本。外求无益，反生心魔。去吧。”

　　话音落下，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弥漫开来，将山谷外的六位圣人轻轻推送出去。

　　诸圣立于云端，回首望向那依旧宁静的山谷，神色复杂。今日一番无形论道，虽未得见其面，却比任何神通较量都更让他们心惊。

　　他们知道，从今往后，这西昆仑，将真正成为洪荒一个超然的禁忌。而那位青萍道人，其存在本身，就是一部他们需要穷尽圣境岁月去参悟的无上道典。

　　诸圣各自离去，心中对李平安的定位，已然从“神秘强者”提升到了“道之先行者”的层次。

　　山谷内，李平安微微摇头。

　　“圣人……亦在局中。”

　　他闭上双眼，不再理会外界风云。这洪荒的棋局，他依旧是那个唯一的观棋者。只是不知，这些得了鸿蒙紫气的棋手们，最终能走出怎样的棋路。

　　而经此一事，诸圣也彻底绝了轻易打扰西昆仑的念头，转而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各自教统的发展与洪荒新秩序的构建之中。只是，在他们心中，西昆仑的那道青衣身影，已然成为了一座无法逾越，却又不得不时刻仰望的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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