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玉阁楼

　　陈砚拽着林知夏往楼梯冲，张姨在身后踉跄着跟上，那道拖在地板上的细长黑影像活物般扭动，离他们的脚后跟只剩半尺距离。刚踏上二楼台阶，陈砚突然停住脚步，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枚巴掌大的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和钥匙、火漆印相同的“阁”字，往黑影上一挡——只听“滋”的一声轻响，黑影像被烫到般缩了回去，尾端残留的灰气瞬间消散。

　　“这令牌……”林知夏盯着那枚泛着冷光的青铜牌，突然想起父亲相册里夹着的一张老照片：年轻的父亲和陈砚站在一座古墓洞口，两人中间的石台上，就摆着这样一枚令牌，旁边是只眼熟的青花瓷碗。

　　“二十年前，我和你父亲在西北那座‘锁玉墓’里找到的。”陈砚的声音还带着喘息，指腹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那时我们刚打开主棺，就看见玉珏躺在那只青花碗里，碗底刻着‘守物认主，阁钥归位’八个字——你家阁楼的房梁上，也刻着同样的字，对不对？”

　　林知夏猛地想起昨天检修阁楼时，曾在横梁缝隙里瞥见过模糊的刻痕，当时只当是老房子的木纹，此刻想来，竟与陈砚说的分毫不差。她攥紧口袋里的铜钥匙：“你早就知道玉珏在我家？”

　　“是你父亲让我瞒着你。”陈砚的目光沉了沉，往楼梯上方扫了眼——那道黑影又悄悄探了出来，正顺着扶手往上爬，“当年我们带出玉珏时，墓里的‘守物人’就跟出来了。它不是活人，是玉珏附的阴煞，靠吸食带钥匙人的气息存活。你父亲为了压住它，才把玉珏锁进书房抽屉，又在阁楼设了阵——那枚铜钥匙，既是开启玉珏的钥匙，也是镇住守物人的‘引’。”

　　他说着突然掀起左手袖口，手腕上留着一道月牙形的疤痕，边缘泛着淡淡的青黑：“我当年贪好奇，碰了没钥匙的玉珏，被守物人缠上，差点丢了半条命。你父亲用那枚青铜令牌救了我，说这令牌是古墓里的‘镇煞符’，能暂时挡一挡守物人，但治标不治本——只有让玉珏重新归位阁楼，用钥匙锁死，才能彻底解决。”

　　“那你今天来，根本不是因为信？”林知夏突然抓住他话里的破绽，往旁边挪了半步，正好挡住身后张姨的视线——她看见老管家的手悄悄摸向围裙口袋，里面似乎藏着什么硬物，“你早就知道我父亲会出事？”

　　陈砚的喉结滚了滚，还没来得及开口，阁楼方向突然传来“叮”的一声轻响，像玉坠落地。那道顺着扶手爬上来的黑影瞬间加速，直扑林知夏的口袋——那里正揣着铜钥匙。陈砚反应极快，将青铜令牌往林知夏口袋外一贴，黑影再次发出“滋啦”的声响，却没像刚才那样退缩，反而化作一道黑烟，往张姨的方向钻去。

　　“小心！”陈砚刚喊出声，张姨突然双眼翻白，身体直挺挺地往前倒，围裙口袋里掉出个东西——是半块碎裂的青花瓷碗碴，碴口沾着点暗红的痕迹，和日记纸上的“血迹”一模一样。而张姨倒地的瞬间，她身上那道黑影猛地脱离，在半空中聚成个模糊的人形，朝着阁楼的方向飘去，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像在催促什么。

　　陈砚扶起瘫软的张姨，脸色凝重地看向林知夏：“你父亲信里没说完——守物人不仅认钥匙，还能附在接触过玉珏的人身上。张姨应该是之前打扫时碰过抽屉，被它缠上了。”他顿了顿，从风衣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正是林知夏见过的那张古墓合影，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是父亲的字迹：“陈砚欠我一条命，玉珏出事，他必来护知夏。”

　　林知夏盯着照片上的字迹，又看向陈砚手腕上的疤痕，突然明白——父亲早就在布一个局，而陈砚，既是局里的“帮手”，也是被玉珏牵绊的“局中人”。

　　就在这时，阁楼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里面透出的不再是昏黄烛火，而是一道泛着冷光的青白色光晕，光晕里隐约能看见一个玉质的物件在转动，正是父亲信里提到的“玉珏”。

　　陈砚拽着林知夏往阁楼冲：“现在必须用钥匙把玉珏锁进阁楼的暗格——但我要告诉你，锁进去的瞬间，守物人会拼尽全力抢钥匙，当年……”

　　他的话没说完，阁楼里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叹息声，和林知夏在阁楼里听见的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更清晰，像贴着耳边说：“钥匙给我，玉珏归我，我放你们走。”

　　这声音，竟和父亲临终前的语调，有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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