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投降诏书

　　月台上。

　　“国公，城门失守，属下前来领死！”孟明作揖，久跪不起。

　　赵政身边还站着好些人，对失利的消息已经毫无波澜，各个神情漠然。

　　“孟将军请起。”赵政平静，“两个时辰前，东面和西面城门已经失守，翁城铜钟皆已降下，北面水域，楚越大军已经登岸。你看，他们都是守城的督军，现在都来到这月台。如今还愿意留下，并且愿意听从寡人号令的人，不多了。”

　　众人听完，一阵瑟瑟发抖，料想赵政或要杀人泄愤。

　　“诸位，寡人代全城百姓、全天下秦国子民，拜谢！”说罢，赵政走上前，认真的朝众人作揖。

　　“这是…？”“国公这是何意…”“如何行此大礼…”众人纷纷窃窃私语。

　　“秦地传至寡人之时，有56郡120余县，城池二百座。这些皆是列祖列宗和无数将士百姓以命夺来，毁家纾难、扩土维艰。今日都城已破，诸位奋战至此已尽全力。大秦时运不济，寡人治理无方，连累诸位，苦怨黎民，皆是寡人之责。”

　　“国公，既然武将聚集此处，不如让我等再执戈矛，与敌死战。”孟明激动道。

　　“国公莫要妄自菲薄，人力如何与天命所抗？大秦遭此劫数，乃命中注定，倘若大秦受上苍眷顾，必然能重振旗鼓。”陈平鼓舞。

　　“寡人知道该如何做为。”赵政轻松的笑笑，“孟将军和诸位将士，可愿意再听寡人号令？”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孟明和众人异口同声道。

　　“甚好！寡人军令，所有战士卸下铠甲、放下兵器，换上寻常百姓衣物，混入人群。”赵政字字千金。

　　“国公…？”众人还想谏言。

　　“可有听到？！”赵政高声质问，震耳欲聋。

　　“诺！”众人作揖。

　　孟明带头卸去铠甲，只穿轻便之服，其余人等纷纷效仿。

　　“李公公，拿降书来！”赵政吩咐。

　　李公公双手颤抖，慌忙递过。降书包裹在以金丝缝制的封皮内，本应显得高贵典雅，此刻却透着一种曲高和寡、孤零无助的凄凉。

　　“大秦颜面不可丢、遗风不可失。我已准备降书，传意给合纵国，若能保全城百姓周全，寡人愿意以命相抵！”赵政掷地有声。

　　“国公，万万不可！”“留得青山在，定然有所转机！”“我等愿意誓死追随，绝不降敌！”众人再次慷慨激昂。

　　“国公宜速速出城，北郊楼船尚在，还有突围之机！”陈平提醒。

　　赵政并未回应，而是转向孟明。

　　“孟将军，这封降书，你可愿意代寡人送去？”

　　“属下…愿往。”孟明犹豫再三，郑重接过，几两帛书，此刻似有千斤重。

　　叹息几声后，孟明翻身上马，带着两人，朝合纵大军最密集的南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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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后。

　　孟明返回，带回了最糟糕的消息。

　　“合纵各国竟然要国公在全城百姓面前，照念这份齐国起草的乞降书？”陈平大怒，颤抖的看着来信内容。

　　“孤星陨落，秦国末路，国君无道，终有尽时……战争疾苦，非独秦君承受，生灵涂炭，天下不幸……合纵十国，军纪严明，士气高昂，乃天命所归，民心所向……求得和平，顺应天意，止戈弃矛，分疆伺服，保黎庶之安，维系天地之和…如若不允，则屠尽城内活物？”

　　陈平看着乞降书断断续续的念着，随后愤慨的扔下台阶。

　　“强盗之语！欺人太甚！这些谄媚之语，岂非将一国之君当众羞辱？”

　　“国公，贼人狼子野心，不可答应。我等武将，愿意以血为盾。”孟明禀道。

　　“这乞降书，一来不要寡人性命，二来可保全城百姓周全，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赵政神色轻松，“陈院长，你觉得寡人在何处宣读，较为妥当？”

　　“合纵各国，摆明就是想看我大秦笑话。”陈平愤怒道，“当下，宫殿各处都挤满受灾百姓，人多眼杂，不宜护我君威。”陈平思考再三。

　　“不如，安排在学宫内院，一来内院尚未开放庇护，此间幽静，最宜议事；二来地处僻静，鲜有百姓过往，最宜护秦威仪。”

　　“既为覆国之君，还有何颜面威仪可言。”赵政自嘲，“不过，陈院长费心，就安排在学宫内院罢。孟将军，你去告诉合纵诸国，已择一处风景秀丽之所，两日后，请各国将军前来，肃听大秦遗志。”

　　“诺！”孟明领命。

　　“陈院长，二日后，你召集附近百姓，前往内院，听寡人诏读降书。”赵政嘱咐道。

　　“国公…要让百姓听见…？”陈平满脸惊讶。

　　“去，照做吧。”赵政微笑着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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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墙一处新凿出的缺口，齐国乌获、晋国飞廉、楚国暴恒、越国吴将军、卫国车将军、郑国郝将军、鲁国俆将军、藤国廖将军、北诏国拓跋将军、乌蛮国金将军，带领着各路大军，骑着战马浩浩荡荡走进城内。

　　孟明骑马在前，此刻恍如叛国罪人，带着合纵大军向学宫走去，接受国公乞降。

　　街上百姓看了，纷纷避之不及，生怕合纵的刀剑飞向自身。

　　乌获跟在孟明身后，十分享受的看着百姓对自己的敬畏，同时也饶有兴致的张望着四处尚未燃烬的宅院草木。

　　“听说大秦之士皆善战，我看只是徒有虚名，不然为何百姓见了我等，纷纷躲藏避让。”乌获得意的与其他将军闲谈。

　　楚国暴恒、越国吴将军、郑国郝将军、鲁国俆将军三位紧跟乌获，哈哈大笑起来。

　　“昔日合纵，我等被烛龙阻在城外，冲天火光令人闻风丧胆，想想仍有后怕。如今，我等竟信马由缰，可以在这偌大城内赋闲游荡，时运相济啊。”郑国郝将军感慨。

　　“卫国陈将军、藤国岚将军身死殒命，如今在天之灵，也能看到这般风光了。”鲁国徐将军复议。

　　“暴将军，今日马蹄踏入都城，所有秦人伏地受降，家父和十万楚军英灵，可以告慰了。”越国吴将军安慰道。

　　暴恒含泪点了点头。

　　“楚越战船最先入城，有首胜之功。为告慰家父和楚国阵亡将士，我提议设祭祀之所。”暴恒四周看去，指着不远处宅院道，“那所庭院清怡典雅，在攻城战中保留完好，请乌将军将此地归属于楚军。”

　　乌获毫不在意，大手一挥道，“暴将军想要何处，只要在随军主簿记录，便归属于你。”

　　说完又四下望去，“城中心的建筑，层楼叠榭、飞阁流丹，倒是颇为精美。诸位将士，想要良田美宅，尽管去拿。若有阻挡，杀无赦！”

　　“乌将军英明！”“我等谢过乌将军！”“主簿，那处亭台楼阁我要了！”“翘檐飞屋归我了。”“酒肆商铺，皆纳入我麾下。”“将军怎可如此贪婪，我等战功不少，这条街肆的一半商铺，非我等莫属。”“我先看中的，尔等此刻争抢，不合规制吧。”“我等就是先要了，将军难道要执意阻拦？”

　　主簿看见众人开始争执、情况混乱，连忙出来缓和。“诸位勿急，此处只是城内繁华一处，还有无数田宅在等着诸位。”

　　众人争吵之际，在孟明听来如芒在背，每句都直刺心坎，刮分城池领地，犹如剔骨剜肉般痛苦。

　　“乌将军！”孟明一字一顿说道，“降书中尔等承诺，保城内大秦子民安全，可还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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