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红绳

　　离开喧闹的擂台区，将谢守心那落寞孤寂的身影抛在身后，沈嫣随着白芷、孙小符、冷锋以及依旧兴奋的林晚，一同往青玄宗暂居的云松别院走去。

　　白芷细心，先为冷锋处理了手臂上那道不算深的伤口，又给每人分发了有助于恢复灵力的温润丹药。

　　林晚虽然没怎么消耗，也喜滋滋地接过来当糖豆吃了，美其名曰“有备无患”。

　　在别院稍作休整后，林晚便坐不住了，眼巴巴地凑到沈嫣身边：

　　“师姐~好不容易来蜀山一趟，刚才擂台那边乱糟糟的都没好好逛，我们再去世俗坊市那边看看嘛！

　　听说可热闹了，还有很多好玩的小玩意儿！”她晃着沈嫣的胳膊，极力怂恿，

　　“给朵朵带点礼物回去呀！”

　　沈嫣被她晃得头晕，本想拒绝，目光却瞥见安静坐在一旁、仿佛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凌霜寒。

　　玄胤真人的嘱托言犹在耳——“休息”、“跟着”。

　　把这尊大神干晾在别院里，似乎确实不太像话。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般站起身：

　　“行吧行吧，就当陪某只猴子去散心了。”

　　她故意忽略林晚“我才不是猴子”的抗议，看向凌霜寒，

　　“凌师姐，一起？”

　　凌霜寒闻声抬起头，冰蓝色的眸子看向沈嫣，没有任何犹豫，轻轻点了点头：

　　“好。”

　　随即起身，自然而然地进入了“跟随模式”。

　　三人再次来到蜀山脚下那片自发形成的、热闹非凡的弟子坊市。

　　与擂台区的紧张激烈不同，这里充满了轻松欢快的生活气息。

　　各式各样的摊位沿路排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笑语声不绝于耳。

　　林晚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扎入人潮，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师姐你看！这个会自己跳舞的木头小鸟！”

　　“哇！这个琉璃盏里的灵液会变色！”

　　“诶！这家的百香灵糕闻着好香！”

　　沈嫣跟在她后面，时不时得把她从人堆里捞出来，免得走散。

　　她自己的目光也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尤其是那些售卖稀有草药种子或偏门炼丹材料的摊位，总会驻足片刻询问一番。

　　凌霜寒则始终安静地跟在沈嫣身侧一步左右的位置，像一道无声而美丽的影子。

　　她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喧嚣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大多数时候并无波澜，唯有在看到某些结构精巧奇特的法器雏形，

　　或是闪烁着特殊符文的物品时，会极短暂地多停留一瞬，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扫描分析”。

　　路过一个售卖灵果蜜饯的摊子，香甜气息诱人。

　　“老板，这个琉璃糖芯果怎么卖？”沈嫣指着一种包裹透明糖壳、内里色泽缤纷的灵果问道。

　　“仙子，一块下品灵石一袋。”

　　“来三袋。”

　　沈嫣爽快付钱，递给林晚一袋，又很自然地将另一袋递给旁边的凌霜寒，

　　“凌师姐，尝尝？甜而不腻，还能补充些微灵力。”

　　凌霜寒看着递到眼前的纸袋，微微一顿，还是伸手接过，低声道：“谢谢。”

　　她依言拿起一颗放入口中，轻轻咀嚼，糖壳发出细微清脆的碎裂声。

　　她眼眸微动，似乎是在认真感知。

　　“怎么样？”沈嫣好奇。

　　凌霜寒点了点头，客观评价：

　　“甜度适中，灵力含量微弱，口感清脆。”

　　一如既往的学术风格。

　　沈嫣失笑，自己也拿了一颗吃起来。林晚早已吃得眯起眼，含糊道：

　　“好次！师姐我们再买点那个灵莓干吧！朵朵肯定喜欢！”

　　采购了一堆吃食，三人继续闲逛。沈嫣在一个首饰摊前停下。

　　摊位上多是些用料普通但设计精巧的发簪钗环。

　　她的目光被一支黄杨木雕成的玉兰簪吸引，拿起来问道：

　　“老板，这发簪多少钱？”

　　摊主是位面善的中年女修，笑着答：

　　“仙子好眼光，只需3块下品灵石。”

　　“一块卖不卖？”沈嫣习惯性砍价。

　　“哎哟，仙子，这雕工可费心思了……”

　　“那我们再看看。”沈嫣作势要走。

　　“行行行，一块就一块吧，给您了！”摊主连忙答应。

　　沈嫣满意付钱，将簪子收好。林晚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师姐，你这砍价功夫…跟师尊学的吧？”（远在青玄宗的苏清寒莫名打了个喷嚏）

　　沈嫣白了她一眼：“这叫开源节流，懂不懂？”

　　又逛了一会儿，在一个专卖编织物、护身符的小摊前，沈嫣被一束色泽纯正的红绳吸引了。

　　红绳编织得紧密结实，中间串着一颗小小的金色转运珠，简单却透着朴拙的吉祥意味。

　　她想起凌霜寒那总是空荡荡的手腕，鬼使神差地买下一根。

　　“凌师姐。”

　　她转过身。

　　凌霜寒闻声，目光从坊市的人群中收回，落在沈嫣脸上。

　　沈嫣拿起红绳，晃了晃，脸上带着一丝真诚的笑意：

　　“喏，送你的。听说红绳保平安，讨个吉利。”说着，她很自然地伸出手，拉过凌霜寒的手腕。

　　凌霜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没有抗拒，清冷的眸子垂下，看着沈嫣的动作。

　　她的手腕白皙纤细，触感微凉，却能感受到其下蕴含的惊人力量。

　　沈嫣的手指灵活地将红绳系好，打了个结实又好看的结，还轻轻调整了一下小金珠的位置。

　　“好了！”她松开手。

　　那抹鲜亮的红色系在凌霜寒雪白的腕间，对比鲜明，竟意外地给人一种温暖踏实的感觉。

　　凌霜寒缓缓抬起手，目光落在红绳上，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波澜掠过。

　　她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腕，看着那颗小金珠在傍晚的光线下折射出微弱柔和的光泽。过了好几秒，她才抬眼看向沈嫣，非常认真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语气依旧平淡，却莫名显得郑重。

　　“师姐——我的呢？”

　　林晚的脑袋立刻挤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沈嫣，又晃了晃自己空荡荡的手腕，

　　“你不能只给凌师姐买呀！我也要平安！”

　　沈嫣好笑地瞪了她一眼，从那一小束红绳里又抽出一根塞给她：“给给给！省着点戴！”

　　林晚才不管价格，喜滋滋地接过来，麻利地给自己系上，然后举起手和凌霜寒的放在一起比了比，笑嘻嘻地大声说：

　　“谢谢师姐！最好啦！爱你！”

　　这一声“爱你”引得旁边路人纷纷侧目，沈嫣顿时觉得脸颊有点发热，

　　尤其感受到凌霜寒平静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更是有种公开处刑的尴尬。她没好气地推开林晚：

　　“少肉麻！走了走了，前头好像有卖炼器边角料的摊子，去看看有没有合用的。”

　　说着便率先朝前走去，脚步略显匆忙。

　　林晚嘻嘻笑着跟上，宝贝似的摸着手腕上的红绳。

　　凌霜寒也默默跟上，她的视线再次垂下，落在腕间那抹温暖的红色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拂过那颗小小的金珠。

　　坊市的喧嚣仿佛在她周围形成了一片奇异的寂静区，那常年如冰封湖面般的唇角线条，极其微小地、近乎幻觉般地柔和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爱你？”一声微不可察的声音。

　　夕阳的余晖将三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身后，融入这充满烟火气的热闹坊市之中。

　　这一刻，没有炼丹的压力，没有身份的焦虑，只有简单的闲逛与陪伴，以及那系于腕间、悄然连接起不同轨迹的细微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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