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归宗琐事

　　云舟穿越层层云霭，下方熟悉的青玄宗山门逐渐映入眼帘。

　　七十二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灵气氤氲，飞瀑流泉，与蜀山的险峻奇崛相比，更多了几分仙家洞府的清幽与祥和。

　　“到家了！”孙小符第一个欢呼起来，趴在舟舷边，兴奋地指着越来越近的主峰广场。

　　林晚也凑过去，小脸上洋溢着回到熟悉环境的安心与喜悦。

　　就连一向冷峻的冷锋，眼神也柔和了些许。白芷微笑着整理了一下仪容。沐晴长老操控着云舟，平稳地向着主峰广场的降落平台驶去。（掌门在舱里）

　　沈嫣望着越来越近的宗门，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此次蜀山之行，不过月余，却仿佛经历了太多事情，此刻归来，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灵枢峰上那些需要精心照料的灵植，师尊那总也填不满的丹药需求，还有那个黏人的小徒弟朵朵……熟悉的日常琐碎扑面而来，将蜀山的惊心动魄与暧昧纷扰稍稍冲淡了些。

　　云舟缓缓降落，早有执事弟子在此等候。

　　众人下了云舟，萧云河前去向掌门复命，沈嫣几人则打算先回各峰休整。

　　然而，还没等她们走出广场，一道小小的、如同粉色炮弹般的身影就猛地从旁边冲了过来，一头扎进沈嫣怀里，带着哭腔喊道：

　　“师尊！呜呜……你终于回来了！朵朵好想你！”

　　正是云朵朵。小姑娘眼睛红红的，像是哭了很久，紧紧抱着沈嫣的腰不肯撒手，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又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另一个高挑的身影也快步跑了过来，声音带着雀跃和一丝腼腆：“沈师姐！你们回来啦！”

　　来人正是柳依依。十七岁的少女穿着小雨峰弟子的服饰，身姿挺拔，

　　原本有些怯懦的气质在经历了秘境历练和这段时间的成长后，变得开朗了不少，但看到这么多人，脸上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红晕，眼神亮晶晶地落在沈嫣身上，满是依赖和欢喜。

　　她可是听说沈师姐回来了，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

　　沈嫣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一边笨拙地拍着怀里朵朵的背安慰，一边对柳依依笑了笑：“依依也来了。”

　　“嗯！”柳依依用力点头，站到沈嫣身边，很是自然，“听说师姐回来了，我就过来了。师姐在蜀山还好吗？有没有遇到危险？”

　　她关切地上下打量着沈嫣，仿佛要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

　　孙小符在一旁打趣道：“柳师妹，你就只看得见沈师姐啊？我们这么大几个人站在这儿呢！”

　　柳依依的脸更红了，连忙向其他人打招呼：“孙师姐，白师姐，冷师兄，林师妹，欢迎回来。”但打完招呼，目光又很快黏回了沈嫣身上。

　　好不容易才把哭包小徒弟哄好，沈嫣牵着朵朵的手，看着身边围着的林晚和柳依依，感觉自己像是带了三个妹妹。她正准备回灵枢峰，却见慕容芷师姐也闻讯赶来了。

　　慕容芷依旧是一身素雅衣裙，气质温柔，看到沈嫣安然归来，眼中露出真切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沈师妹，你们可算回来了。听闻蜀山之行精彩纷呈，师妹更是炼制出天阶丹药，真是可喜可贺。”

　　她的目光扫过沈嫣，以及她身边黏着的三个小姑娘，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关切。

　　“慕容师姐。”沈嫣见到她，心中也升起一股暖意，“只是侥幸而已，师姐过奖了。”

　　慕容芷笑了笑，没有多问细节，只是柔声道：“回来就好，一路辛苦，快回峰好生休息吧。朵朵和依依可是天天念叨你呢。”

　　她说着，轻轻摸了摸朵朵的头，又对柳依依鼓励地笑了笑。

　　与慕容芷又寒暄了几句，沈嫣这才带着亦步亦趋的朵朵、林晚和柳依依，乘坐宗门的代步仙鹤，返回了最为熟悉的灵枢峰。

　　一踏入灵枢峰的地界，浓郁的药香和生机勃勃的灵气便扑面而来。

　　药田里的灵植长势喜人，显然在她们离开的这段时间，被照料得很好。

　　峰上的杂役弟子见到她们回来，也纷纷上前见礼，神色恭敬中带着好奇与兴奋——沈师姐炼制天阶丹药的消息，显然早已传回宗门了。

　　沈嫣先仔细检查了一遍药田和丹房，发现一切井井有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将带给杂役弟子的一些蜀山特产小礼物分发下去，又安抚了依旧黏在身边的小徒弟朵朵和眼巴巴跟着的柳依依，这才拖着略感疲惫的身子，硬着头皮，走向峰顶师尊苏清寒的洞府。

　　该来的总会来。

　　洞府内，依旧是那副随性又奢华的风格。

　　苏清寒正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根巨大的、烤得金黄流油、香气四溢的某种灵禽腿，啃得正香。

　　旁边的小几上，还摆着好几盘精致的点心和一壶酒。

　　看到沈嫣进来，她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师尊。”沈嫣上前行礼，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师尊的“伙食”水平一点都没下降。

　　“回来啦？”苏清寒终于啃完了那只禽腿，随手将骨头丢给旁边侍立的一个傀儡童子，那童子精准接住，无声退下。

　　她拿起旁边雪白的丝帕擦了擦手和嘴角，动作优雅，与刚才啃肉的形象形成巨大反差。

　　她上下打量了沈嫣几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啧，出去一趟，没缺胳膊少腿，修为也没见涨多少，倒是惹了一身……嗯，桃花债的味道回来？”

　　沈嫣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头皮发麻：“师尊！您……您别瞎说！”

　　“瞎说？”苏清寒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拈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

　　“道一圣地的沐瑶光，瑶池仙宗的苏月璃，还有蜀山那个冷冰冰的凌丫头……小子，你这趟出门，行情见涨啊？”

　　她居然连凌霜寒都知道了！还用“小子”称呼她！

　　沈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热得能煎鸡蛋：“师尊！都是……都是普通同门之谊！不是您想的那样！”

　　“哦？普通同门之谊？”苏清寒拖长了声音，眼神戏谑，“普通同门会送你‘蜜意斋’的点心？会送你玉兰花簪？还会给你种什么‘冰心剑印’？”

　　沈嫣彻底惊呆了，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师尊……师尊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连剑印都知道？！难道她在自己身上装了监视法阵不成？！

　　看着小徒弟吓得脸色发白的样子，苏清寒似乎满意了，轻笑一声，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行了，瞧你那点出息。年轻人嘛，招人喜欢是好事，说明我徒儿优秀。”

　　她话锋一转，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不过，玩玩可以，别太上心，更别耽误了正事。炼丹才是你的根本，别忘了。”

　　沈嫣：“……”她简直无力吐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苏清寒也不管她什么反应，又从储物法宝里摸出几个空丹药瓶，在她面前晃了晃：“喏，库存又见底了。回来了就赶紧开工，别偷懒。为师最近感觉修为又有精进，需要大量丹药辅助。”

　　沈嫣看着那几个空瓶子，一阵无语。得，这才是师尊真正关心的重点。她认命地接过瓶子：“是，师尊，弟子稍后就去开炉。”

　　“嗯，乖。”苏清寒满意地点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回来路上，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吧？比如……闻到什么奇怪的香味？或者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沈嫣心中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起了途经青丘原时那似有若无的馨香和那个诡异的梦境。师尊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经过青丘原附近时，好像……是有一瞬间闻到一点很淡的香味，很快就散了，可能是错觉。晚上……确实做了一个有点奇怪的梦，梦到一片竹林和一个看不清楚背影的人……”

　　苏清寒咀嚼点心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快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光芒，随即又恢复如常，懒洋洋地道：“哦，青丘原啊……那片地方是有点邪门，残留些上古妖族的玩意儿也正常。做个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自己吓自己。”

　　她挥了挥手，开始赶人：“行了，没事了就下去吧，赶紧炼丹去，别杵在这儿耽误为师用膳。”

　　沈嫣满腹狐疑，但见师尊不再多问，也只好按下心中的疑惑，行礼退出了洞府。

　　走出洞府，被外面的凉风一吹，沈嫣才缓缓舒了口气。每次跟师尊说话，都像打了一场仗，身心俱疲。师尊看似不着调，却仿佛什么都知道，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总让她无所适从。

　　（奇怪的香味……奇怪的梦……师尊是不是知道什么？）

　　（还有她和凌师姐……沐姐姐……苏师姐的事……师尊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个疑问盘旋在心头。

　　但她很快甩了甩头，决定不再去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师尊的丹药需求搞定，然后好好安抚朵朵和林晚，再打发走……哦不，是安顿好一直等在外面的柳依依。

　　回到自己在灵枢峰的住处，朵朵立刻又黏了上来，林晚也过来了，柳依依则乖巧地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进来，但眼神一直没离开过沈嫣。

　　看着眼前需要她照顾的徒弟、师妹和……小尾巴，闻着空气中熟悉的药香，沈嫣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无论在外经历了什么，灵枢峰，才是她真正的归处。那些纷乱的心绪和未解的谜题，暂且都放下吧。

　　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炼丹养徒弟（以及应付小尾巴）的平静……或许也并不那么平静的一天。

　　而在峰顶洞府内，苏清寒慢条斯理地品着酒，目光却似乎穿透了洞府石壁，望向了遥远的天际，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弧度。

　　“狐狸的骚味……都飘到这儿来了？”

　　“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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