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收徒大会上的“吉祥物”危机

　　半个月的光阴，在沈嫣（被迫）适应新身体、与胸前那日益沉重的“负担”艰难磨合、以及时不时接受慕容芷“关怀备至”的药汤投喂中，飞快流逝。

　　那身烟霞流仙裙如今穿在她身上，终于不再显得过于违和。

　　只是每次低头看到那过于明显的起伏弧度，她还是会下意识地皱眉，心中默念清心诀，试图压下那股挥之不去的别扭感。

　　这日清晨，寒玉轩。

　　沈嫣垂首站在下方，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听着自家师尊那清泠泠、却带着不容置喙命令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此次青岚宗十年一度的收徒大会，各峰主皆需到场主持遴选，以示公允。”

　　苏清寒斜倚在寒玉榻上，姿态慵懒如猫，指尖捻着一颗水灵灵的葡萄，慢条斯理地剥着皮，仿佛在谈论的不是宗门大事，而是午餐吃什么。

　　“本座近日偶有所感，需闭关参悟一门……嗯，新得的点心配方。分身乏术。”

　　她红唇微启，将剥好的葡萄送入口中，满足地眯了眯眼，这才将目光投向下方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沈嫣，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恶劣、又理所当然的弧度：

　　“小嫣儿，你既已是我灵枢峰记名弟子，又颇得本座‘真传’（指被坑得最惨），此次大会，便由你代本座前往。

　　无需多言，重在参与，走个过场即可。晚晚会陪你同去。”

　　沈嫣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抗拒：

　　“师尊！我……弟子修为低微，见识浅薄，恐难当此重任！况且……”她下意识地想说“况且我现在是女的！”，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憋屈地强调，“弟子身份特殊，万一露了破绽……”

　　“破绽？”苏清寒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轻轻嗤笑一声，玉指隔空点了点沈嫣，

　　“以你如今这副模样，只要不开口骂人、不撸袖子打架、不抱着丹炉啃，谁会把你和那个整天板着脸的沈砚联系起来？”

　　她顿了顿，目光在沈嫣那张精致绝伦、此刻写满憋屈的小脸上流连，笑意更深，

　　“至于修为……筑基中期，刚刚好。不高不低，正合你‘初入门墙的表妹’身份。晚晚会‘照顾’你的。”

　　照顾？沈嫣瞥了一眼旁边正努力憋笑、一脸看好戏表情的林晚，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就这么定了。”苏清寒一锤定音，随手将葡萄皮丢进一旁的玉碟，挥了挥衣袖，“去吧。莫要堕了我灵枢峰的名头……嗯，主要是本座的名头。”

　　那语气，仿佛打发沈嫣去做的不是代表一峰之主遴选弟子的大事，而是去后山摘个果子。

　　三日后，青岚宗主峰，天枢广场。

　　人声鼎沸，灵气冲霄！

　　巨大的广场被划分成数个区域，代表各峰的旗帜迎风招展。

　　高台之上，各峰长老或峰主端坐，气势渊渟岳峙，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密密麻麻、来自天南地北、怀揣着修仙梦想的少年少女们。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期待、憧憬以及一丝丝敬畏。

　　广场一角，竖着一面素白底色、绣着银色灵枢纹样的旗帜，在风中显得有些……孤寂。

　　旗帜下，林晚穿着一身崭新的鹅黄裙衫，努力挺直腰板，小脸上带着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和新奇。她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烟霞色流仙裙的少女。

　　少女身量不高，约莫一丈五尺八（158cm），身姿纤细玲珑，但曲线已显窈窕。

　　一张小脸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眉如远山，眸似秋水，肌肤胜雪。

　　只是此刻，那张绝美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眼神放空，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一根没有存在感的柱子。正是被迫营业的沈嫣。

　　为了“不堕师尊名头”，她今天特意被林晚按着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

　　发髻挽得一丝不苟，插着那支点翠步摇，流苏随着微风轻晃。烟霞色的衣裙衬得她肤光如玉，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只是那周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近”、“莫挨老子”的低气压，与周围各峰热火朝天、卖力吆喝招揽新弟子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刻意收敛了全部金丹气息，只显露出筑基中期的灵力波动，如同一个刚入门不久、资质尚可但性格内向、被师姐硬拉来充数的“小师妹”。

　　“师姐……”林晚悄悄扯了扯沈嫣的袖子，压低声音，

　　“咱们……要不要也喊两嗓子？你看天枢峰那边，喊得多起劲啊！还有丹鼎峰，都开始现场表演炼丹了！”

　　沈嫣面无表情，眼神都没动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喊什么？喊‘灵枢峰风景优美，师尊常年神隐，大师兄下落不明，来了全靠自学成才’？”

　　林晚：“……” 好像……是有点不太对劲？

　　“重在参与，走个过场。”沈嫣重复了一遍师尊的“圣旨”，语气毫无波澜，

　　“站好，别乱动，等结束。” 她打定主意，当个完美的背景板，熬过今天就算胜利。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不遂人愿。

　　就在沈嫣神游天外，思考着晚上回去是研究新丹方还是找师尊抗议（大概率无效）时，一个清脆软糯、带着点怯生生好奇的声音在她脚边响起：

　　“这位……小仙子姐姐？”

　　沈嫣茫然地低下头。

　　只见一个穿着粉嫩锦缎衣裙、梳着两个可爱小揪揪、脸蛋圆嘟嘟、眼睛又大又亮、像年画娃娃一样精致的小女孩，正仰着小脸，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

　　小女孩看起来也就八九岁模样，怀里还抱着一个憨态可掬的玉雕貔貅，一看就是家境极其优渥的富家小姐。

　　小女孩的目光，从沈嫣烟霞色的裙摆，移到她纤细的腰肢，再落到她那张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的绝色容颜上，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因为惊愕而微微睁大的、水光潋滟的眸子上。

　　“哇……”小女孩发出一声小小的、充满惊叹的吸气声，小脸蛋上瞬间绽开无比灿烂和喜爱的笑容，声音软糯得像刚出炉的，带着毫不掩饰的直球赞美：

　　“小仙子姐姐，你好漂亮啊！比画里的仙女还要好看！你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衣服也像云霞一样美！还有这个！”

　　她伸出小胖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沈嫣发髻上那支颤巍巍的点翠步摇，“这个会晃的小鸟也好可爱！”

　　沈嫣：“……” 她彻底懵了。这什么情况？哪来的小不点？夸她漂亮？可爱？

　　跟在女孩身后的，是一个穿着华贵锦袍、面容富态、一看就是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

　　他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对着沈嫣和林晚歉意地拱了拱手：“两位仙子勿怪，我家小小姐年纪小，不懂规矩，若有冒犯……”

　　“才没有冒犯！”小女孩立刻反驳，小脸一鼓，更加坚定地往前蹭了一步。

　　几乎要贴到沈嫣的裙角，仰着小脑袋，大眼睛里全是纯粹的喜爱和亲近，奶声奶气却异常清晰地说道：

　　“爹爹说，修仙要拜厉害的师父！可是……”她歪着小脑袋，看了看旁边其他峰头那些气势威严、胡子飘飘的长老们，小嘴一撇，似乎有点害怕。

　　然后又转回头，大眼睛亮晶晶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嫣那张足以让百花失色的脸，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和欢喜：

　　“可是朵朵觉得，小仙子姐姐你最好看！最可爱！朵朵想跟着你！拜你为师！”

　　噗——！

　　旁边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林晚，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出来！

　　她赶紧捂住嘴，肩膀疯狂抖动，憋得脸都红了。拜……拜师姐为师？！哈哈哈哈！这小姑娘眼光……真是绝了！

　　沈嫣只觉得一股热血“嗡”地冲上头顶！脸颊瞬间滚烫！拜她为师？！

　　她现在是“沈嫣”！一个刚入门、只有“筑基中期”的记名弟子！而且……她是个冒牌货啊！还是个男的！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不行！”沈嫣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因为震惊和慌乱而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小步，试图拉开距离，“我…我修为低微，不能收徒！你…你应该去那边……”

　　她慌乱地指向旁边天枢峰或玉衡峰那些气势恢宏的招新区域。

　　“为什么不行呀？”名叫朵朵的小女孩却异常执着，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委屈的水雾，小嘴瘪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抱着玉貔貅的小手也收紧了，

　　“朵朵就是喜欢小仙子姐姐！姐姐你好香好软！比那些凶巴巴的老爷爷好多了！朵朵就要跟着你！”

　　说着，她竟然伸出小胖手，一把抓住了沈嫣垂落在身侧的、烟霞色的宽大衣袖！动作快得让沈嫣都没反应过来！

　　柔软微凉的衣料被一只温热的小手紧紧攥住。沈嫣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点了穴道！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小女孩手上传来的温度和依赖的力道，还有那双大眼睛里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喜爱和信任。

　　这感觉……太陌生了！也太……惊悚了！她堂堂（前）灵枢峰大弟子，杀伐果断的金丹修士，此刻被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当成“香香软软”的吉祥物抓着不放？！

　　周围已经有不少目光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有好奇的，有看热闹的，也有其他峰头长老带着几分探究和玩味的视线。

　　沈嫣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脸上的热度足以煎熟鸡蛋！

　　她试图抽回袖子，动作却又不敢太大，生怕把这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拽倒。她只能僵在原地，求助般地看向林晚。

　　林晚接收到信号，赶紧上前一步，努力板起脸，试图拿出“师姐”的威严：

　　“小妹妹，快松手！这里是收徒大会，要拜师得按规矩来！我师姐她……呃，暂时不收徒的！

　　听话，去找那边穿蓝衣服的爷爷，他可是天枢峰的长老，很厉害的！”

　　“不要！”朵朵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小手攥得更紧了，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朵朵就要这个香香软软的漂亮姐姐！姐姐身上有暖暖的、香香的味道！像娘亲一样！朵朵就要跟着姐姐！”

　　香香软软？像娘亲？！

　　沈嫣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厥！她感觉自己金丹修士的尊严正在被这个小女孩无情地按在地上摩擦！

　　就在她手足无措、羞愤欲绝，恨不得原地消失时，一个慵懒中带着点戏谑、却又无比清晰的传音，如同魔音贯耳，直接在她识海中响起：

　　“啧，小嫣儿，魅力不小嘛。这小娃娃根骨清奇，灵光内蕴，是个好苗子。

　　既然她如此‘慧眼识珠’，哭着喊着要拜你为师……那便替为师收下吧。记在你名下，好好‘教导’。”

　　是苏清寒！

　　这个无良师尊！她果然在暗处看戏！

　　沈嫣猛地抬头，目光扫向广场边缘一处被云雾缭绕的观礼高台。

　　虽然看不清人影，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充满恶趣味和“我看好你哦”的目光正锁定在自己身上！

　　收下？教导？！

　　沈嫣低头，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眼泪汪汪、一脸“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云朵朵。

　　再看看周围越来越多聚焦过来的、充满八卦意味的目光，以及身边林晚那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浑身颤抖的模样……

　　一股巨大的、名为“社死”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仿佛看到自己未来的日子，不仅要应付无良师尊的恶趣味、慕容师姐洞悉一切的目光、胸前日益沉重的“负担”，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把自己当“香香软软娘亲”的小挂件徒弟……

　　“完了……”沈嫣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大字在疯狂闪烁，伴随着苏清寒那充满恶意的低笑声，震得她识海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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