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逃跑时的狼狈

　　洛阳城的午后阳光本该暖融融的，可曹操骑着马冲出府邸后门时，只觉得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他身上还穿着那套刚换的粗布短打，马鞍下塞着陈宫匆忙备好的干粮和碎银子。身后传来董卓士兵的呐喊声，“抓刺客曹操”的嘶吼像潮水般涌来，吓得他夹紧马腹，拼命挥鞭，连马的嘶鸣都顾不上理会。

　　“主公，快跟上！”陈宫骑着一匹瘦马，紧随其后，他手里握着一把弯刀，时不时回头张望——身后尘土飞扬，十几名骑兵正挥着长枪追赶，距离越来越近。曹操的坐骑是他平日里用来代步的黄骠马，算不上神骏，可此刻却像是通了人性，四蹄翻飞，在坑洼的小路上狂奔，溅起的泥点沾满了曹操的裤腿。

　　“别回头！往城外竹林跑！”曹操嘶吼着，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沙哑。他记得陈宫说过，竹林里藏着接应的护卫，只要跑到那里，就能暂时摆脱追兵。可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听到长枪划破空气的“咻咻”声，吓得他下意识地伏低身子，紧贴在马背上。

　　突然，黄骠马猛地一个趔趄，前蹄踩进了路边的泥坑，曹操重心不稳，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他紧紧抓住缰绳，手腕被勒得生疼，回头一看，追兵已经近在咫尺，为首的骑兵手里的长枪几乎要刺到他的后背！“主公小心！”陈宫眼疾手快，挥起弯刀砍向那名骑兵的长枪，“当”的一声脆响，长枪被砍出一道缺口，骑兵吓得赶紧收枪，暂时放缓了追击的速度。

　　曹操趁机拉起黄骠马，拼命往前冲。泥坑溅起的泥水溅了他一脸，又冷又脏，可他连擦都顾不上擦，只知道一个劲地催马。路边的树木飞快向后倒退，树枝刮得他的脸颊生疼，粗布短打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肤。

　　跑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青翠的竹林。曹操心中一喜，刚想喊“兄弟们，我们来了”，却发现竹林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接应的护卫不见了！“怎么回事？人呢？”曹操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陈宫也察觉到不对劲，勒住马缰绳，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不好！怕是接应的兄弟被董卓的人发现了！主公，咱们不能进竹林，得换条路走！”话音刚落，身后的追兵又追了上来，为首的骑兵高声喊道：“曹操！你跑不掉了！赶紧下马受降，太师还能饶你一命！”

　　曹操咬了咬牙，狠狠一甩马鞭：“往北边跑！去城外的乱葬岗！那里地形复杂，他们肯定追不上！”黄骠马吃痛，发出一声嘶鸣，调转方向，朝着北边的乱葬岗跑去。乱葬岗平日里荒无人烟，到处是坟茔和枯树，杂草长得比人还高，确实是躲避追兵的好地方。

　　可刚跑没几步，黄骠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腿一软，重重地摔在地上。曹操被狠狠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尤其是膝盖，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膝盖已经被地上的碎石磨破了，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粗布裤子。

　　“主公！”陈宫赶紧勒住马，翻身下马，扶起曹操，“您没事吧？快起来，追兵要来了！”曹操忍着疼痛，挣扎着站起来。黄骠马躺在地上，前腿已经崴了，站不起来，只能发出痛苦的嘶鸣。

　　“别管马了！咱们快跑！”曹操拉着陈宫，踉跄着钻进旁边的杂草丛。杂草又高又密，刮得他们的脸和手生疼，脚下时不时踩到松软的泥土，差点摔倒。身后的追兵已经赶到，看到倒在地上的黄骠马，纷纷下马，在周围搜寻起来。

　　“仔细搜！曹操肯定跑不远！”为首的骑兵大声喊道，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在周围响起，越来越近。曹操和陈宫屏住呼吸，蜷缩在一个土坟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土坟上长满了野草，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味，曹操的鼻子忍不住发痒，却死死捂住嘴，生怕打喷嚏暴露位置。

　　一名士兵拿着长枪，在杂草丛里胡乱戳着，枪尖离曹操的脚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曹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悄悄摸向怀里的七星刀，做好了随时拼命的准备。陈宫也握紧了弯刀，眼神警惕地盯着那名士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喊：“将军！太师有令，让你们赶紧回府，说是有紧急军务！”那名士兵愣了一下，对着为首的骑兵喊道：“将军，咱们怎么办？”为首的骑兵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四周的杂草丛，咬牙说：“撤！回府！等下次再来搜！”

　　脚步声渐渐远去，曹操和陈宫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曹操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发现额头上不知何时被树枝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混着汗水流进眼里，又辣又疼。“好险……”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后怕。

　　陈宫也松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手臂：“主公，幸好董卓有紧急军务，不然咱们今天就麻烦了。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去前面的村庄找辆马车，再买两匹好马，不然迟早会被追上。”

　　曹操点点头，挣扎着站起来，可刚走一步，膝盖就疼得他龇牙咧嘴。他低头一看，膝盖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顺着裤腿往下流。陈宫赶紧从怀里掏出伤药，递给曹操：“主公，先敷上伤药，不然伤口感染了就麻烦了。”曹操接过伤药，忍着疼痛，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又用布条缠好。

　　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出杂草丛。乱葬岗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枯树的“呜呜”声，听起来格外阴森。曹操看着地上倒着的黄骠马，心里有些难过——这匹马跟着他好几年了，没想到今天为了救他，崴了腿，只能留在这儿。“委屈你了。”他对着黄骠马低声说，然后狠了狠心，转身跟着陈宫往前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小村庄。村庄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看起来很安静。曹操和陈宫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只要能在这里找到马车和马匹，就能暂时摆脱危险了。

　　他们悄悄走进村庄，尽量避开村民的视线。村里的小路很窄，两旁是低矮的土房，偶尔能听到村民的说话声和孩子的嬉笑声。曹操和陈宫走到一家看起来像是车马行的院子前，院子里拴着两匹马，还有一辆马车。

　　“就是这儿了。”曹操低声说，拉着陈宫躲在墙角，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院子里只有一个老车夫，正坐在门槛上抽烟袋，看起来很悠闲。曹操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然后走进院子。

　　“老丈，打扰了。”曹操拱手行礼，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我们是赶路的商人，路上遇到了劫匪，马和马车都被抢走了，想在您这儿买两匹好马和一辆马车，不知您愿不愿意？”

　　老车夫抬起头，上下打量着曹操和陈宫——他们浑身是泥，衣服破烂，脸上还有伤口，怎么看都不像商人。老车夫皱了皱眉头，警惕地问：“你们是商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

　　陈宫赶紧说：“老丈，实不相瞒，我们确实遇到了劫匪，不仅丢了财物，还受了伤。我们愿意出高价买您的马和马车，只要您肯卖，多少钱都行。”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递到老车夫面前。

　　老车夫看到银子，眼睛亮了亮，态度缓和了些：“既然如此，那我就卖给你们吧。这两匹马可都是好马，能跑长途，马车也结实，一共五两银子，怎么样？”

　　曹操赶紧点头：“没问题！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他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老车夫。老车夫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满意地笑了：“你们等着，我这就把马套到马车上。”

　　没过多久，老车夫就把马套好了马车。曹操和陈宫赶紧上了马车，曹操坐在车夫的位置，陈宫坐在车厢里。曹操挥起马鞭，赶着马车，飞快地驶出村庄。刚出村庄，他就忍不住回头张望，生怕董卓的人追上来。

　　“主公，您慢点赶车，别太累了。”陈宫从车厢里探出头，看着曹操疲惫的样子，心疼地说，“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再赶路。”

　　曹操点点头，放慢了马车的速度。他看着前方的道路，心里满是感慨——从刺杀董卓失败，到被追兵追赶，再到如今狼狈地坐着马车逃跑，这短短几个时辰，却像是过了好几年。他摸了摸怀里的七星刀，刀身依旧冰凉，这把刀没能帮他刺杀董卓，却成了他逃跑时唯一的安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树林。曹操赶着马车，走进树林，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下。他和陈宫下了马车，坐在地上，拿出干粮吃了起来。干粮是陈宫准备的馒头，已经有点凉了，可两人却吃得很香——他们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早就饿坏了。

　　“主公，咱们接下来去哪里？”陈宫一边吃着馒头，一边问，“洛阳肯定是回不去了，袁绍在渤海，袁术在南阳，咱们去投奔谁？”

　　曹操想了想，说：“先去陈留！我在陈留有些旧识，而且那里离洛阳比较远，董卓的人应该不会追到那里。等咱们到了陈留，再招兵买马，积蓄力量，以后再找机会除掉董卓。”

　　陈宫点点头：“好！就去陈留！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争取早日到达陈留。”

　　两人吃完干粮，又喝了点水，稍微休息了一下。曹操靠在树上，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刺杀董卓时的场景——刀鞘卡壳的瞬间，董卓愤怒的眼神，追兵的呐喊声，一幕幕都清晰如昨，让他根本无法平静。

　　“主公，您别太自责了。”陈宫看出了曹操的心思，安慰道，“刺杀董卓本就凶险，这次失败只是运气不好，以后还有机会。只要咱们能安全到达陈留，招兵买马，总有一天能除掉董卓，完成大业。”

　　曹操睁开眼睛，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次失败只是暂时的。我曹操绝不会就此放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要除掉董卓，为天下百姓除害！”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之前的狼狈和沮丧，渐渐被斗志取代。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声，还有人的说话声。曹操和陈宫对视一眼，都紧张起来。“不好！可能是村民或者追兵来了！”曹操赶紧站起来，和陈宫一起，把马车藏在树林深处，然后躲在树后，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几个村民拿着锄头，从树林外走过，嘴里还说着：“刚才好像听到马车声，怎么没人啊？”“可能是听错了吧，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马车。”“咱们赶紧回家吧，天黑了不安全。”

　　村民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曹操和陈宫这才松了口气。“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去前面的小镇找个客栈住下，明天一早再出发。”曹操说，和陈宫一起，从树林深处把马车赶了出来，继续往前赶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亮升起，洒下淡淡的月光。曹操赶着马车，在崎岖的小路上前行，马车颠簸得厉害，他的膝盖又开始疼了，可他却不敢停下——他知道，只要稍微停留，就可能被董卓的人追上，到时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小镇。小镇不大，只有一条主街，街上有几家客栈和商铺，还有零星的行人。曹操赶着马车，来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前，停下马车。

　　“老板，还有房间吗？”曹操走进客栈，对着柜台后的老板问道。老板抬起头，上下打量着曹操和陈宫，看到他们浑身是泥，衣服破烂，皱了皱眉头：“还有一间上房，要不要？”

　　“要！”曹操赶紧说，“再给我们准备点饭菜，送到房间里。”老板点点头：“好，你们先上楼，饭菜马上就来。”

　　曹操和陈宫拿着行李，上了楼，走进房间。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却很干净。两人坐在椅子上，都松了口气。没过多久，店小二就把饭菜送了上来，有一盘炒青菜、一盘红烧肉和两碗米饭。

　　两人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觉得这是他们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吃完饭后，曹操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摸了摸怀里的七星刀，心里暗暗发誓：“董卓，你等着！这次我侥幸逃脱，下次我一定会回来，取你的狗命！”

　　陈宫也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满是担忧——他们虽然暂时摆脱了追兵，可前路依旧凶险，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困难。但他看着曹操坚定的眼神，心里又充满了信心——只要跟着曹操，就一定能完成除贼兴汉的大业。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曹操和陈宫就起床了。他们付了房钱，赶着马车，继续往陈留方向赶去。马车行驶在小路上，车轮碾过路面的石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曹操坐在车夫的位置，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他知道，一场新的征程已经开始，而他不知道，在前往陈留的路上，还有一场更大的误会在等着他——一场因为紧张和猜忌，而错杀好人的悲剧，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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