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骨笛召雷雨

　　新运河工程因前朝藏宝图的意外发现，资金充裕，进展神速，举国上下皆赞皇后娘娘洪福齐天，随手之举亦能福泽苍生。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未等运河全线贯通，一场数十年不遇的特大旱灾，自北向南，席卷了王朝近半疆域。

　　烈日灼灼，数月无雨。河流干涸，田地龟裂，禾苗枯焦，百姓汲水需深入地下数十丈，仍难得甘霖。各地祈雨的奏报如雪片般飞入京城，空气中弥漫着焦躁与绝望的气息。就连被“日精”强化过的阳光，此刻在久旱的大地上，也显得过于毒辣，成了催命的符咒。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钦天监监正跪奏，言天象顽固，雨云不聚，非人力可为。户部奏报，已有数州出现流民，若再不下雨，恐生大乱。几位老臣甚至隐晦提及，是否因新政或某些“非常之举”触怒上天，方降此灾。

　　端坐于龙椅之侧的沈娇娇，听着这些言论，不耐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她今日未着繁复宫装，只一身简便的绯色骑射服，长发高束，露出清晰的下颌线与鬓角那几缕刺目的霜白，更添几分飒爽与疏离。

　　“吵什么？”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殿中的议论，“不过是老天爷打盹儿忘了下雨，把他叫醒就是了。一个个哭丧着脸，像什么样子。”

　　叫醒老天爷？众臣愕然。

　　萧珩侧首看她：“娇娇有办法？”

　　沈娇娇站起身，走到丹陛边缘，目光扫过殿下众臣，最后落在殿外那万里无云、湛蓝得令人心慌的天空。“本宫最近得了件新玩具，正好拿出来试试声响。”

　　她并未解释是何玩具，只吩咐道：“摆驾，去北郊最高的那座‘听雷崖’。”

　　帝后仪仗出宫，直抵听雷崖。此崖高耸入云，视野开阔，本是观星望气之所，此刻却成了祈雨之地。崖下已聚集了无数自发前来祈雨的百姓，黑压压跪倒一片，哭声、祈祷声不绝于耳。

　　沈娇娇与萧珩登上崖顶，狂风猎猎，吹得她衣袂翻飞。她望着那干燥得仿佛要冒出火星来的天空，从袖中取出一物。

　　那并非什么玉器金饰，而是一枚约莫手掌长短，色泽灰白，质地似玉非玉，形状古怪的——骨哨。哨身隐约可见细微的孔洞与摩擦痕迹，透着一股沙场征战留下的凶戾与沧桑之气。

　　有眼尖的随行老将认出，那骨哨的材质，竟像是……像是多年前边境一场大战中，被萧珩阵斩的匈奴第一猛将——兀术的头盖骨所制！当年萧珩以此彰显武勋，后此物收入内库，不想竟被皇后娘娘翻出，制成了骨哨！

　　“娘娘，此乃凶戾之物，恐……”有随行官员试图劝阻。

　　沈娇娇浑不在意，将骨哨凑近唇边，瞥了一眼那顽固的苍穹，语气带着几分不满的娇嗔：“睡这么沉，打雷都吵不醒么？那本宫就帮你一把！”

　　说罢，她运起一丝异能，蕴于唇齿，对着那骨哨，猛地吹响——

　　“呜——嗡——！！”

　　一声绝非寻常哨音的、极其尖锐、高亢、仿佛能穿透云层、直抵九霄的奇异声响，骤然从骨哨中迸发！那声音不似人间任何乐器，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又混合着一种蛮荒古老的召唤意味，如同战场上的号角，却又更加刺耳、更具穿透力！

　　音波以肉眼可见的涟漪状扩散开来，直冲云霄！

　　起初，天空并无变化。跪拜的百姓们茫然抬头。

　　然而，仅仅过了数息，异变陡生！

　　高天之上，那原本湛蓝如洗、毫无瑕疵的天幕，仿佛被这无形的音波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无数细碎的、原本散逸在各处的云气，被那蕴含着特殊频率与能量的哨音强行汇聚、拉扯，以惊人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云层越聚越厚，颜色由白转灰，再由灰转为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墨黑！仅仅一炷香的功夫，整个天空已被厚重的乌云彻底覆盖，天色瞬间暗沉如夜！

　　“呜——嗡——！！”沈娇娇再次吹响骨哨，这一次，音调更为高亢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轰隆隆——！！！”

　　一道粗壮如同巨龙般的紫色闪电，撕裂了厚重的云幕，紧随其后的，是炸响在所有人头顶的、几乎要震裂耳膜的惊天霹雳！雷声滚滚，仿佛万千战鼓同时擂动！

　　那骨哨之声，竟真的召来了雷霆！

　　随着雷声炸响，积蓄已久的乌云再也承受不住，豆大的雨点如同天河决堤，倾盆而下！初始稀疏，瞬间便连成雨幕，哗啦啦的声响充斥天地之间！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神仙！皇后娘娘是神仙啊！”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崖下跪拜的百姓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哭泣声，人们不顾倾盆大雨，在泥泞中叩首不已，狂喜之情溢于言表。

　　暴雨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彻底滋润了干渴的大地。龟裂的田地贪婪地吸吮着甘霖，枯黄的草木似乎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生机。

　　雨歇云散，天空重现湛蓝，一道彩虹横跨天际。

　　沈娇娇放下唇边的骨哨，发梢衣角已被雨水打湿，她却浑不在意，只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水珠，对着身旁一直静静守护的萧珩展颜一笑，带着几分得意：

　　“瞧，醒了吧？本宫就说，吵一吵就醒了。” 她掂了掂手中那枚以敌将头骨制成的骨哨，补充道，“这玩意儿声音是难听了点，不过效果还行。”

　　萧珩看着她湿漉漉却神采飞扬的脸庞，伸手为她拂去贴在额前的一缕湿发，目光深邃，其中蕴含的震撼与骄傲，难以言表。呼风唤雨，这本是神话中才有的能力，她却如此举重若轻，甚至带着几分戏谑地便做到了。

　　骨哨唤雷，甘霖普降。此事迅速传遍天下，沈娇娇“作精”之名已无人再提，取而代之的是“神妃”、“圣后”之誉。她那头白发，在世人眼中也不再是损耗的象征，而是神力与牺牲的荣光。

　　自此，无人再敢质疑她任何看似荒唐的举动。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位皇后娘娘下一次“兴之所至”，是会熔银铸碑，还是会焚舟通河，亦或是……只需吹响一枚骨哨，便能令天地变色，万物复苏。

　　而她，只是觉得，天气太干，吵醒那个“打盹”的老天爷，不过是件顺手的小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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