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荒塬麦声急

　　残塬风卷麦成涛，矛影横斜接碧霄。

　　莫道胡尘吹不尽，新苗已破旧时牢。

　　断雁关以西三十里，是片名为“黑石塬”的荒滩。土是黑的，石是黑的，连风都带着股黑石磨出的腥气。虾仁蹲在块凸起的黑石上，手里攥着把刚抽芽的麦苗，根须上还沾着黑土——这是三天前播下的安世禾种，竟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扎了根，嫩青的芽尖顶着沙砾，透着股倔强的活气。

　　【灰色光幕】在视野里浮动，被风卷的沙尘打得微微震颤，【当前杀伐点：】的数字旁，“禾下苍生”支线任务进度已跳到35%。自黑石塬开垦以来，这光幕便时常弹出提示，有时是“检测到新垦荒地x20亩”，有时是“获得百姓祈愿加持，战力临时 5%”，再无往日那般冰冷，倒像是与这片土地的生机缠在了一起。

　　“伍长，斥候回来了！”小石头骑着匹瘦马奔来，少年的靴子上全是黑泥，怀里揣着个羊皮卷，“说赤勒带了五千骑，就在黑石塬东边的风口扎营，马队里还拖着不少铁犁——他们想毁了咱们的麦田！”

　　虾仁站起身，将麦苗小心地埋回土里，靖西破妄矛在黑石上顿了顿，矛尖的红光刺破风幕，望向东方的天际。那里的沙尘比别处更浓，隐约能听到马蹄踏地的闷响，像远处滚来的雷。

　　“铁犁？”秦瑶的银枪从风中穿过，枪尖的红缨沾着沙砾，“赤勒倒是会想，不用刀兵，用农具毁田，既省力，又能断了咱们的根基。”

　　虾仁望着黑石塬上错落的田垄，新播的麦种刚破土，绿色的嫩芽在黑土间铺展开，像张刚绣成的锦缎。他突然笑了：“他想用铁犁毁田，咱们就用他的铁犁，耕出更好的地。”

　　次日清晨，赤勒的马队果然到了。

　　五千胡骑列在黑石塬边缘，黑压压的一片，像朵压在塬上的乌云。骑士们都穿着黑甲，手里握着弯刀，马鞍旁却挂着铁犁——不是中原的曲辕犁，是胡地特有的直辕犁，犁头磨得雪亮，显然是用来翻土毁田的。

　　“那就是赤勒。”秦瑶的银枪指向队列中央，那人骑着匹黑马，甲胄上镶着铜钉，脸膛上刻着三道刀疤，手里没握兵器，正把玩着张犁铧，“胡王的长子，据说最恨农耕，说‘汉人的犁比刀还毒’。”

　　虾仁的靖西破妄诀穿透马队，“看”到那些铁犁的犁头都淬了油，显然是想翻土时顺带点燃麦茬。他又看向赤勒马鞍后的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透着股硫磺的气味——是火油。

　　“虾仁小儿，出来受死！”赤勒的声音像黑石摩擦，透过风传过来，“本王子给你个机会，把那些破苗全拔了，跪下来唱胡歌，本王子就饶你不死，还赏你三匹好马！”

　　塬上的百姓都攥紧了手里的农具，有锄头，有镰刀，还有人举着刚打好的木叉。老王头把孙女护在身后，手里的锄头攥得发白：“虾校尉，跟他们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不能让他们毁了麦子！”

　　虾仁抬手按住老王头的锄头，玄铁矛在风中划出道红光：“拼是要拼，但不是同归于尽。”他扬声道，“赤勒，你不是想用铁犁毁田吗？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赤勒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赌什么？赌你那些破苗能打过我的铁骑？”

　　“就赌这黑石塬的地。”虾仁的矛尖指向田垄，“你我各出一百人，不用刀枪，只用铁犁。谁能在日落前耕完东边那片荒地，谁就赢。输的人，永远离开黑石塬，如何？”

　　胡骑里一片哗然，显然没料到他会提这种赌约。赤勒的眼睛眯了眯，三道刀疤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狰狞：“你想耍什么花样？”

　　“我想让你看看，”虾仁的声音在风里回荡，“汉人的犁，不是用来毁田的，是用来养人的。”他翻身下了黑石，从百姓手里接过一把新打的铁犁，“敢不敢？”

　　赤勒盯着他手里的铁犁，又看了看塬上的新苗，突然一拍马鞍：“好！本王子就跟你赌！若是你输了，不仅要拔了这些苗，还要给本王子当马夫！”

　　日出时分，赌约开始了。

　　东边的荒地有百亩见方，黑石更多，土更硬。虾仁选了一百个精壮的百姓，都是常年耕作的老手；赤勒也挑了一百个胡兵，个个膀大腰圆，骑着马，用的是他们的直辕犁。

　　“开始！”秦瑶的银枪往地上一顿，枪尖的红缨在晨光中颤动。

　　胡兵们立刻翻身上马，直辕犁在马的拖拽下，在黑土上划出深深的沟。他们的速度很快，铁犁翻起的黑土像波浪般向后涌，转眼间就耕出了半亩地。

　　“哈哈哈！汉人就是慢！”赤勒在阵前大笑，举着酒杯喝酒。

　　反观虾仁这边，百姓们都是步行，用的是中原的曲辕犁，虽然更省力，但速度明显慢了许多。老王头扶着犁，脸憋得通红，犁尖碰到黑石，“当”的一声被弹回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别急。”虾仁走到老王头身边，接过犁把，脚在黑石旁一蹬，借着巧劲将犁尖偏过石头，“曲辕犁的好处，在于巧劲，不是蛮力。”他演示着调整犁头的角度，“你看，这样既能避开石头，又能把土翻得更松。”

　　老王头学着他的样子试了试，果然顺畅了许多。百姓们也渐渐找到窍门，曲辕犁在他们手里变得灵活，避开黑石，绕过土坎，耕出的田垄虽然慢，却整齐均匀，更适合下种。

　　胡兵们的直辕犁虽然快，却频频被黑石卡住，有时犁头直接崩断，有时连马都被绊倒。赤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废物！给本王子快点！”

　　日头升到正午时，差距渐渐缩小。虾仁这边耕出的地虽然只有胡兵的一半，却平整疏松；胡兵那边耕出的地坑坑洼洼，不少地方的黑石都被翻了出来，根本没法下种。

　　“这样不算！”赤勒突然喊道，“你们的犁比我们的好！不公平！”

　　“是你自己选的铁犁。”秦瑶的银枪一横，“愿赌服输，胡人的规矩里，没有反悔这一条吧？”

　　赤勒被噎得说不出话，盯着虾仁手里的曲辕犁，突然眼睛一亮：“本王子要换犁！用你们的曲辕犁！”

　　虾仁笑了：“可以。但你得答应，若是输了，不仅要走，还要把你的铁犁留下，给我们开荒。”

　　“一言为定！”赤勒立刻让人换了曲辕犁，亲自下场耕作。可他用惯了直辕犁，握着曲辕犁的把手，怎么都不顺手，要么犁得太浅，要么偏得离谱，折腾了半天，额头上全是汗，却只耕出了巴掌大的地。

　　日落时分，结果已分晓。

　　虾仁这边耕出的地虽然只有三十亩，却平整如镜，连黑石都被捡了出来，堆在田埂边；胡兵那边耕出的地有五十亩，却坑洼不平，到处是断裂的犁头和马蹄印。

　　“你输了。”虾仁将曲辕犁立在地上，犁尖的黑土滴落在地，“按约定，离开黑石塬。”

　　赤勒的脸涨成了紫黑色，突然拔出弯刀，砍断了手里的犁把：“本王子说过的话，从来不算数！给我烧！把这些破苗全烧了！”

　　胡兵们立刻从马鞍后取下火油，朝着麦田泼去。火苗“腾”地燃起，朝着新苗舔去。百姓们惊呼着想去灭火，却被胡骑拦住。

　　“早就知道你会反悔。”虾仁的靖西破妄矛突然抬起，矛尖的红光在暮色中暴涨，“小石头，按计划行事！”

　　少年吹了声尖锐的口哨，塬上突然响起“哗啦啦”的声响——是百姓们提前挖好的水渠！黑石塬深处的山泉被引来，顺着沟渠流向麦田，瞬间浇灭了火苗，还顺着地势往胡骑那边流去。

　　胡骑的战马都是西域品种，怕水，被渠水一浇，纷纷人立而起，将骑士甩落马下。赤勒的黑马也受了惊，将他掀翻在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杀！”虾仁的玄铁矛化作一道红光，率先冲了出去。百姓们举着锄头、镰刀跟在后面，秦瑶的银枪则带着骑兵从侧翼包抄，将胡骑截成两段。

　　靖西破妄矛的红光在胡骑中穿梭，矛尖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挑断马腿或刺穿咽喉。虾仁的血影步在黑土地上滑行，带起的黑土与血混在一起，溅在新苗上，像给嫩青的叶片镀了层红边。

　　【击杀胡兵x87，获得杀伐点8700，当前】

　　【“燕云旧魂”加持最大化，靖西破妄矛威力提升30%】

　　【“禾下苍生”支线任务进度50%】

　　赤勒爬起来，举着弯刀冲向虾仁，却被秦瑶的银枪缠住。女将军的枪法灵动如风，枪尖总在他眼前晃动，逼得他连连后退。

　　“你不是说汉人的犁比刀毒吗？”虾仁的玄铁矛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矛尖抵住他的后心，“现在让你看看，汉人的矛，比犁更毒！”

　　赤勒浑身一僵，不敢再动。胡骑见首领被制，纷纷放下兵器投降。

　　夜色降临时，黑石塬终于安静下来。

　　投降的胡兵被捆在黑石上，看着百姓们修补被烧坏的麦田，补种新苗。赤勒蹲在地上，看着那些在黑土里重新扎根的嫩芽，眼神复杂。

　　“这些苗……真能在黑石塬长起来？”他突然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虾仁递给他一把新苗：“你自己试试。”

　　赤勒犹豫了一下，接过苗，学着百姓的样子，用手指挖了个坑，小心翼翼地把苗埋进去，还浇了点水。做完这一切，他突然笑了，是那种带着释然的笑：“我父亲说，汉人只会种地，没骨气。但我今天才明白，你们不是没骨气，是把骨气种在了土里。”

　　他站起身，对着自己的部下喊道：“愿意留下种地的，就留下！想走的，我不拦着！”

　　胡兵们面面相觑，最后竟有大半人留了下来，说想看看这黑石塬到底能不能长出麦子。

　　虾仁望着重新安静下来的塬地，新苗在夜风中轻轻摇晃，黑石上的血迹被风吹干，变成了深褐色，像给土地添了层养分。灰色光幕在视野里亮了亮，【“禾下苍生”支线任务进度60%】，【当前杀伐点：】，下方多出个新兑换项：【“黑石泉”（消耗点，引地下活水，灌溉黑石塬万亩荒地）】。

　　他兑换了黑石泉，只见塬地中央突然冒出股清泉，泉水清澈甘甜，顺着新挖的沟渠流向四面八方，滋润着干渴的黑土。

　　秦瑶走到他身边，银枪上的沙砾被夜露打湿：“赤勒的父亲不会善罢甘休，漠北的胡兵还会来。”

　　“来一次，咱们就种一次。”虾仁的靖西破妄矛插在泉边，矛尖的红光映着泉水，“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种地比打仗好。”

　　夜风带着新苗的清香，吹过黑石塬，吹过矛影，吹过那些在黑土里扎根的希望。远处的断雁关灯火点点，像颗守护的星。虾仁知道，这只是开始，胡尘未尽，前路仍险，但只要这新苗还在长，这土地还有劲，他的矛就不会停。

　　因为他劈开的，从来不是某个人的宿命，是这片土地被枷锁禁锢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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