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同室戈声

　　河谷里的风陡然变得腥躁。

　　数百名镇西军士兵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子，刀枪如林，寒光映着李虎威那张横肉堆叠的脸。他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穿着破旧玄甲、骑着瘦马的小兵，不过是砧板上的肉。

　　“虾仁是吧？”李虎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别以为杀了两个胡人杂碎就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今日你若跪下磕头，认我做义父，我便赏你个百夫长当当，如何？”

　　周围的士兵哄堂大笑，污言秽语如同潮水般涌来。

　　“这小子怕不是傻了，敢单枪匹马闯咱们镇西军大营？”

　　“依我看，是饿疯了，想来讨口饭吃！”

　　“李将军，别跟他废话了，一刀砍了干净！”

　　虾仁端坐在马背上，脊梁挺得笔直，仿佛没听到那些嘲讽。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几个脸上还沾着血污的士兵身上——他们腰间挂着的玉佩、银镯，分明是中原百姓的饰物。

　　丹田中的金色液珠缓缓转动，筑基期一层的真气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喷涌而出。

　　“李虎威，”虾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喧嚣，“你可知‘忠义’二字怎么写？”

　　李虎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为暴怒：“放肆！你一个炮灰小兵，也配跟我谈忠义？！”他猛地挥下长刀，“给我拿下！死活不论！”

　　“杀！”

　　数百名士兵如同饿狼扑食，朝着虾仁冲去。刀光剑影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瞬间将他吞没。

　　“铛！”

　　一声脆响，精铁矛如同出海的蛟龙，带着金色的枪芒骤然爆发！冲在最前面的三个士兵惨叫着倒飞出去，胸口各有一个血洞，死不瞑目。

　　【杀伐点：792】

　　灰色光幕上的数字跳动，虾仁却没有丝毫停顿。他催马向前，长矛横扫，枪影如林，所过之处，士兵如同割麦般倒下。

　　“破邪枪·裂地！”

　　真气灌入马腹，瘦马发出一声惊雷般的嘶鸣，四蹄猛地踏地！金色的气浪以马蹄为中心扩散开来，周围的士兵被震得骨断筋折，阵型瞬间溃散！

　　【杀伐点：805】

　　“这……这是什么邪术？！”李虎威脸色剧变，他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枪法，更没见过真气能凝聚成实质的金光！

　　虾仁没有给他震惊的时间。他策马直扑中军，精铁矛直指李虎威的咽喉！宗师级矛法与筑基期一层真气结合，枪芒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拦住他！快拦住他！”李虎威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将身边的亲兵推出去当挡箭牌。

　　亲兵们虽然怕死，却不敢违抗命令，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噗嗤！噗嗤！”

　　精铁矛如同穿花蝴蝶，每一次突刺都精准地避开铠甲缝隙，刺入要害。金色的真气涌入，瞬间震碎他们的内脏，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毙命。

　　【杀伐点：830】

　　不过十息时间，李虎威身边的亲兵就被屠戮殆尽。虾仁的马停在他面前，矛尖离他的咽喉只有三寸，金色的枪芒灼烧着他的皮肤，带来刺骨的疼痛。

　　“你……你敢杀我？”李虎威浑身发抖，色厉内荏地嘶吼，“我是镇西军副将！杀了我，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朝廷？”虾仁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当你们劫掠百姓、残害同胞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朝廷？当潼阳关的弟兄们浴血奋战、苦苦支撑的时候，朝廷又在哪里？”

　　他的目光扫过河谷对岸被烧毁的村庄，那里还冒着袅袅青烟。

　　“今日，我杀的不是镇西军副将，”虾仁的声音陡然转冷，矛尖又向前递了半寸，“是一个祸国殃民的败类！”

　　“不！不要！”李虎威终于崩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饶命！虾仁爷爷饶命！我给你钱！给你粮！给你兵马！只要你放了我……”

　　虾仁没有再听下去。精铁矛猛地刺入，干脆利落地结束了他的性命。

　　【检测到击杀镇西军副将“李虎威”，获得杀伐点150点】

　　【姓名：虾仁】

　　【功法：《破邪诀》（筑基期一层）】

　　【杀伐点：980】

　　李虎威的尸体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炮灰小兵”手里。

　　整个大营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镇西军士兵看着那个单枪匹马、血染征袍的身影，如同看到了地狱爬出来的修罗，双腿抖得像筛糠，竟无一人敢上前。

　　虾仁勒转马头，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每一个士兵的脸。

　　“你们，”他开口，声音里带着金铁交击的寒意，“要么，放下兵器，滚出河谷，从此做个良民；要么，拿起刀枪，继续做你们的盗匪。”

　　他顿了顿，精铁矛指向天空：“选择后者的，我会让他知道，胡人的刀锋利，我的矛，更锋利！”

　　士兵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挣扎。他们中不少人本是良家子，只是被乱世裹挟，才跟着李虎威为非作歹。如今主将已死，又被虾仁的神勇震慑，心中的良知渐渐复苏。

　　“我……我放下兵器！”一个年轻的士兵扔掉了手中的刀，跪倒在地，“求伍长饶命！”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我也放下！”

　　“我要回家！”

　　越来越多的士兵扔掉兵器，跪倒一片，哭喊声、忏悔声此起彼伏。只有不到百人，依旧握着刀枪，眼神闪烁不定——他们大多是李虎威的死忠，手上沾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知道就算投降也难逃一死。

　　“冥顽不灵。”虾仁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催马冲向那百余人。

　　他没有再用什么花哨的招式，只是将精铁矛平端，凭借马速和真气，如同一条金色的洪流，从人群中贯穿而过！

　　枪出，封喉。

　　没有惨叫，只有沉闷的倒地声。

　　【杀伐点：995】

　　【杀伐点：1010】

　　……

　　当最后一个死忠士兵倒下时，河谷里只剩下呜咽的风声和跪倒士兵的啜泣。

　　虾仁勒住马，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散落的兵器，心中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沉重。

　　这些人，本该是保家卫国的袍泽，如今却倒在了自己人的矛下。这乱世，究竟还要吞噬多少性命？

　　【杀伐点：1120】

　　清理完死忠，杀伐点突破了一千。筑基期一层的真气在体内奔腾，丹田中的金色液珠旋转得越来越快，隐隐有了再次突破的迹象。

　　“把你们劫掠的财物，全部还给百姓。”虾仁的声音回荡在河谷，“伤者救治，死者掩埋。半个时辰后，我要看到这里干干净净。”

　　“是！是！”士兵们连忙应是，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

　　虾仁没有再管他们，调转马头，朝着潼阳关的方向走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马背上的精铁矛还在滴着血，那是同胞的血，比杀胡人时更让他心痛。

　　路过被烧毁的村庄时，他看到那个被救下的年轻女子，正和几个幸存的百姓一起，掩埋亲人的尸体。看到虾仁，女子扑通一声跪倒，朝着他磕头：“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虾仁翻身下马，扶起她：“不必谢我，这是我该做的。”他从怀里掏出李虎威的皮袋，将里面的金银倒出来，“这些，你们拿去重建家园吧。”

　　女子泣不成声，百姓们也纷纷跪倒，朝着他磕头。

　　虾仁没有停留，翻身上马，继续前行。他知道，这点金银远远不够弥补他们的损失，但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回到瓮城时，天已经黑透了。

　　赵虎和狗剩正站在城门下焦急地等待，看到他回来，顿时喜极而泣。

　　“伍长！您可回来了！”赵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着，“没受伤吧？”

　　“没事。”虾仁翻身下马，将精铁矛递给身边的士兵，“李虎威死了，镇西军溃散了，暂时没什么危险了。”

　　他没有细说河谷里的厮杀，也没有提那些同胞的鲜血。有些沉重，只能自己扛着。

　　“那……那些散兵怎么办？”狗剩问道，独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让他们去吧。”虾仁叹了口气，“若能回头，便是好事。若不能，总有再相遇的一天。”

　　他走到瓮城中央，看着篝火旁或坐或卧的士兵和百姓，他们脸上带着疲惫，却也有了一丝安稳。这些人，是潼阳关最后的薪火，是他必须守护的东西。

　　【姓名：虾仁】

　　【功法：《破邪诀》（筑基期一层）】

　　【杀伐点：1120】

　　距离筑基期二层所需的1500点，还差380点。

　　但虾仁知道，单纯的杀戮已经无法让他再进一步。筑基境的突破，不仅需要杀伐点，更需要心境的蜕变。今日同室操戈的经历，像一块磨刀石，磨去了他心中的浮躁，也让他对“守护”二字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如同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片饱经沧桑的大地。

　　胡人的威胁未消，噬魂主的阴影仍在，朝廷的援军无望，甚至连自己人都可能反戈一击。

　　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但他不会退缩。

　　手中的矛，是劈开荆棘的利刃；心中的火，是照亮前路的明灯。

　　他会带着瓮城的薪火，在这乱世血火中，继续扎下去。

　　扎出一条生路，劈开那该死的宿命枷锁。

　　哪怕，要淌过更多的血，哪怕，要面对更多的同室戈声。

　　夜风吹过瓮城，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灭篝火，也吹不散那道挺立的身影。

　　属于虾仁的战斗，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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