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寒夜刁斗

　　夜色如墨，泼洒在潼阳关的残垣上。

　　城头上的刁斗声“咚——咚——”地响着，沉闷而悠长，像是在为逝去的白日敲下休止符。寒风卷着碎雪，打在士兵们的脸上，生疼。他们裹紧了单薄的衣甲，握着冰冷的兵器，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城外漆黑的旷野。

　　虾仁站在最高的箭楼里，披着一件缴获的胡人马甲，手里摩挲着那块女子送的护心镜。铜镜冰凉，映出他眼底深处的锐利。筑基期二层的真气在体内缓缓流转，如同温水般滋养着经脉，将寒夜的冷意驱散了大半。

　　【姓名：虾仁】

　　【功法：《破邪诀》（筑基期二层中期）】

　　【天赋：宗师级长矛手、宗师级弓箭手】

　　【杀伐点：1630】

　　白日的激战为他带来了50点杀伐点。筑基期二层的力量比一品时更加磅礴，真气运转时，那滴金色液珠已经壮大了近一倍，散发出的金光也更加凝实，甚至能在体表形成一层淡淡的护罩，抵御刀剑。

　　“伍长，喝口酒暖暖身子。”赵虎提着一个酒葫芦走进来，他左臂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炊事房煮了点姜汤，我给您端了一碗。”

　　虾仁接过酒葫芦，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烈酒入喉，化作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驱散了不少疲惫。“下面情况怎么样？”

　　“伤兵都安置好了，死的弟兄也……也埋了。”赵虎的声音低沉下来，“百姓们自发组织了妇孺队，帮着清洗伤口、烧火做饭，倒省了我们不少事。”

　　虾仁点了点头。经历过李虎威的劫掠和胡人的猛攻，这些百姓早已不是当初那批只会哭哭啼啼的顺民，他们学会了拿起武器保卫自己，也学会了在绝境中互相扶持。这或许就是乱世的残酷之处——它能摧毁一切，也能淬炼出最坚韧的灵魂。

　　“狗剩呢？”

　　“在西边箭楼盯着呢。”赵虎咧嘴一笑，“那小子现在可神了，说他能听到百丈外兔子喘气的声音，非要自己守一个箭楼。”

　　虾仁也笑了。狗剩的箭术本就天赋异禀，失去左臂后，专注力反而更加集中，加上《破邪诀》的滋养，五感变得异常敏锐，确实是放哨的最佳人选。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城外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什么声音？”赵虎瞬间握紧了腰间的刀，眼神警惕。

　　虾仁示意他噤声，凝神细听。筑基期二层的听觉让他能分辨出声音的来源——是西边，距离约百丈，像是有人在翻动枯草。

　　“是斥候。”虾仁低声道，“不止一个，至少有五个。”

　　“胡人？”

　　“不像。”虾仁摇了摇头，“脚步太轻，更像是……中原人。”

　　赵虎皱起了眉头：“中原人？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中原斥候？”

　　虾仁没有说话，走到箭楼边，朝着西边望去。夜色太深，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那几道身影正在快速靠近，动作敏捷，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狗剩！”虾仁朝着西边喊道。

　　“伍长！”狗剩的声音很快传来，带着一丝警惕，“我看到了！五个黑影，正往这边摸！”

　　“别惊动他们，看他们想干什么。”

　　“明白！”

　　过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狗剩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惊讶：“伍长！他们……他们在城门外停下了，还举起了火把！”

　　虾仁和赵虎立刻赶到西边箭楼。

　　只见城门外百丈处，五个黑影果然举起了火把，火光映出他们身上的甲胄——不是胡人的皮甲，而是中原军队的制式铠甲！

　　“是……是朝廷的人？”赵虎愣住了。

　　虾仁的眉头却皱得更紧。这些人的铠甲虽然是朝廷制式，但样式陈旧，上面布满了划痕和血污，不像是正规军，反而更像是……溃散的老兵。

　　“你们是谁？”虾仁朝着城外喊道，声音在夜风中传播开。

　　城外的黑影沉默了片刻，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们是……镇西军的残兵。奉……奉张将军之命，前来探查潼阳关的情况。”

　　镇西军残兵？张将军？

　　虾仁心中疑窦丛生。李虎威已死，镇西军早已溃散，哪来的什么张将军？

　　“张将军是谁？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城外的黑影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顿时有些慌乱，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却变得有些不耐烦：“少废话！开门！我们有紧急军情要禀报！”

　　“紧急军情？”虾仁冷笑一声，“连自己的将军是谁都说不清楚，还敢说有紧急军情？我看你们是胡人派来的奸细吧！”

　　“你胡说！”黑影中有人怒吼起来，“我们真是镇西军的！不信……不信你看这个！”

　　一个黑影举起一块令牌，火把的光照在令牌上，隐约能看到上面刻着“镇西军”三个字。

　　“令牌是真的。”赵虎低声道，“确实是镇西军的制式令牌。”

　　虾仁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令牌可以伪造，更何况李虎威的残兵里，多的是持有真令牌的败类。

　　“我不管你们是谁，”虾仁的声音变得冰冷，“潼阳关现在不欢迎任何人。识相的，立刻离开！否则，休怪我箭下无情！”

　　他身后的狗剩早已搭箭上弦，箭头对准了城外的黑影，独眼里闪烁着寒光。

　　城外的黑影显然没想到会被拒绝，顿时骚动起来。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你敢不开门？我们可是奉了将军之命！耽误了军情，你担待得起吗？”

　　“担待不起也得担待。”虾仁寸步不让，“想要进城，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找死！”

　　黑影中突然有人怒吼一声，猛地将手中的火把掷向城门！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城门下的枯草堆里，瞬间燃起了火焰！

　　“动手！”

　　随着那个沙哑声音的怒吼，五个黑影同时拔出了刀，朝着城门冲来！他们的动作迅捷而狠辣，根本不像是探查情况的残兵，反而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果然是奸细！”赵虎怒吼着，就要冲下去。

　　“拦住他们！”虾仁却一把拉住他，“放箭！”

　　“咻！咻！咻！”

　　狗剩的箭矢率先射出，精准地射中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黑影！

　　“啊！”

　　惨叫声在夜风中响起，两个黑影应声倒地。

　　剩下的三个黑影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却被城头上的弓箭手追上，纷纷射倒在地。

　　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

　　城门外很快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燃烧的枯草发出噼啪的声响，映照着五具尸体。

　　“伍长，您怎么知道他们是奸细？”赵虎心有余悸地问道。

　　“太急躁了。”虾仁道，“真正的信使，绝不会因为不开门就动手。而且，他们的口音……带着浓重的胡人腔调。”

　　赵虎这才恍然大悟，后怕不已：“多亏了伍长您警惕，否则咱们就中了他们的计了！”

　　虾仁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城外的尸体上，眉头紧锁。这些人虽然穿着中原铠甲，带着镇西军令牌，但身手和口音都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是胡人伪装的！

　　胡人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伪装成镇西军残兵？他们想探查什么？

　　“赵虎，带两个人下去，仔细检查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是！”

　　赵虎很快带着两个士兵下了城墙，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尸体。

　　“伍长！有发现！”赵虎的声音从城下传来，带着一丝惊讶，“他们怀里……有这个！”

　　他举起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朝着城头上的虾仁晃了晃。

　　虾仁心中一动：“扔上来！”

　　赵虎用力一扔，油布包落在城头上。虾仁解开油布，里面露出一张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潼阳关的布防，甚至连瓮城的通道和箭楼的位置都标的一清二楚！

　　“这……这是咱们的布防图！”赵虎也看清了地图，脸色大变，“他们怎么会有这个？”

　　虾仁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布防图是他亲手绘制的，除了他和赵虎、狗剩，只有几个核心的老兵看过，绝不可能外传！

　　“有内鬼。”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

　　赵虎和狗剩同时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吧？”赵虎结结巴巴地说，“弟兄们都是一起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怎么会……”

　　“人心隔肚皮。”虾仁的目光扫过城头上的士兵，他们大多面带疲惫，眼神却很坚定，看不出任何异常。但他知道，那个内鬼，一定就在这些人中间。

　　他将羊皮地图重新包好，揣进怀里：“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

　　“伍长……”

　　“照做。”虾仁的声音不容置疑，“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找出内鬼，而是让他以为，我们还没有发现。”

　　赵虎和狗剩虽然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

　　夜色更深了，寒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如同刀割。

　　虾仁站在箭楼上，望着城外漆黑的旷野，心中一片冰冷。他不怕正面厮杀的胡人，不怕诡异莫测的邪祟，却没想到，最危险的敌人，竟然潜伏在自己身边。

　　这个内鬼，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追查的时候。胡人既然能拿到布防图，必然会在近期发动大规模进攻，他们必须做好准备。

　　他握紧了手中的精铁矛，筑基期二层的真气在体内缓缓流转，带来一丝暖意。

　　不管内鬼是谁，不管胡人有什么阴谋，他都会一一接下。

　　这潼阳关，是他用鲜血和汗水守住的地方，是他要劈开宿命枷锁的起点，绝不能毁在自己人手里。

　　寒夜的刁斗声再次响起，“咚——咚——”，像是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

　　虾仁的眼神变得愈发锐利，如同暗夜中的狼瞳，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角落。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或许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要面对的，不仅是城外的敌人，还有隐藏在暗处的鬼魅。

　　但他无所畏惧。

　　因为他的长矛，不仅能刺穿胡人的胸膛，也能斩断背叛的锁链。

　　在这乱世血火中，他会一直扎下去，直到扎出一条真正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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