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这玩意儿能行？”

　　1947年6月15日正午，太原钟楼的阴影里，李云龙的指挥战壕挤满了人。刘婶带来的弹药被整齐地堆在角落，却只够补充半个营的消耗；张奶奶熬的小米粥还冒着热气，战士们却没几个人有心思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张海山手里的竹筒上，那是根胳膊粗的楠竹筒，两端用麻绳缠着，筒身上钻了几个小孔，像个粗糙的乐器。

　　“这玩意儿能行？” 李云龙皱着眉，用手指敲了敲竹筒，发出 “空空” 的闷响。刚才张海山说，这是他跟猎户学做的 “土火箭”，用硝石、硫磺和木炭混的火药当推进剂，箭头上绑个小型炸药包，能射三十步远，正好能钻进暗堡的通风口。

　　“能行！” 张海山的声音比早上坚定了些，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硝石，“俺小时候跟着爹在山里打猎，就用这玩意儿打熊瞎子，三十步内准头没问题。通风口的管道是铁做的，炸药包进去一炸，就能把里面的火焰喷射器炸坏，到时候咱们就能从通风口摸进去。”

　　老周接过竹筒，翻来覆去地看，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火药：“硝石的纯度够，就是推进力可能不够，得加点碎铁片增加重量，再把箭尾的羽毛换成麻布，飞得更稳。” 他转头对着工兵班的战士喊，“小刘，去把剩下的碎铁片都拿过来！老张，找块麻布，剪成条！”

　　战士们和老乡们立刻动了起来。刘婶从车上翻出块粗麻布，用剪刀剪成细长条；小豆子的腿虽然还在流血，却拖着伤腿去找碎铁片；王栓柱则帮着张海山混合火药，硝石的苦味呛得人喉咙发紧，他却不敢分心 —— 每一份火药的配比都得精准，多一点会炸膛，少一点就飞不到通风口。

　　“栓柱哥，你看这铁片行不行？” 小豆子举着块巴掌大的铁片跑过来，上面还带着弹痕，“这是从老张的炸药包上拆下来的。”

　　王栓柱接过铁片，用锤子敲成小块：“行，正好用得上。” 他看着小豆子苍白的脸，心里有点疼 —— 这孩子才十六岁，却已经跟着打了好几场仗，腿上的伤还没好，又要跟着忙活。“你去歇会儿吧，这里有俺们呢。”

　　“俺不歇！” 小豆子摇着头，把铁片放在竹筒旁，“俺要跟着你们一起炸碉堡，俺答应过俺娘，要多杀阎军，为俺爹报仇。”

　　王栓柱没再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他知道，在这场仗里，每个人都有必须坚持的理由 —— 有的为了报仇，有的为了百姓，有的为了那些牺牲的弟兄。

　　半个时辰后，十个土火箭整齐地摆在战壕边。每个竹筒里都填满了火药，箭头上绑着两斤重的炸药包，箭尾缠着麻布，看起来简陋却透着股狠劲。李云龙蹲在旁边，拿起一个掂了掂：“这玩意儿要是炸了，能把暗堡的火焰喷射器炸坏不？”

　　“肯定能！” 老周拍着胸脯，“炸药包里加了碎铁片，威力比普通炸药包大两倍，只要能钻进通风口，里面的东西都得炸成碎片。”

　　李云龙点点头，站起身：“谁去射火箭？通风口旁边有机枪，风险太大。”

　　“俺去！” 王栓柱立刻站起来，“俺的准头好，以前跟着猎户学过射箭，三十步内肯定能射进去。”

　　“俺也去！” 小豆子跟着站起来，“俺帮栓柱哥吸引火力，俺的枪法准，能把副碉堡的机枪压下去。”

　　“不行！” 李云龙立刻反对，“小豆子你伤还没好，不能去！王栓柱，你也得再想想，通风口旁边的机枪每分钟能射两百发子弹，你只有两秒的射击时间。”

　　“师长，没时间想了！” 王栓柱抓起一个土火箭，“再等下去，地下室的老百姓就危险了，而且咱们的弹药也快没了，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转头看着小豆子，“你留在战壕里，帮着老周盯着副碉堡，别跟来。”

　　“俺不！” 小豆子急了，“俺跟你一起去，俺能帮你！”

　　“听话！” 王栓柱的声音沉了些，“你要是出事，俺怎么跟老乡们交代？留在这儿，就是在帮俺。”

　　小豆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婶拉了一把：“孩子，听栓柱的话，留在这儿，咱们给他们做后盾。”

　　王栓柱扛起两个土火箭，猫着腰往西侧断墙爬。断墙离主碉堡的通风口只有三十步，中间是片光秃秃的开阔地，没有任何掩护。他趴在断墙后，能清楚地听见暗堡里传来的阎军说话声，还有火焰喷射器的 “滋滋” 声 —— 他们正在给喷射器加压，显然是怕有人再靠近。

　　“老周，准备压制副碉堡的机枪！” 王栓柱对着步话机喊。

　　“收到！三秒后开火！” 老周的声音传来。

　　王栓柱深吸一口气，掏出火柴，夹在指间。他看着通风口的位置，在心里估算着角度 —— 竹筒要倾斜四十度，才能正好钻进通风口。

　　“开火！” 老周的吼声传来，战壕里的机枪瞬间响了起来，子弹对着西侧副碉堡的机枪口扫过去。副碉堡的机枪立刻还击，子弹打在断墙上，碎石子溅得满脸都是。

　　王栓柱抓住机会，点燃土火箭的引线。引线 “嗤嗤” 地冒着火花，他对准通风口，猛地把竹筒推了出去。“嗖” 的一声，土火箭像支黑色的箭，划过半空，正好钻进通风口。

　　“轰隆！” 一声巨响，通风口冒出滚滚浓烟，火焰喷射器的 “滋滋” 声瞬间停了。王栓柱兴奋地喊：“成了！老周，再压制十秒，俺射第二个！”

　　他刚拿起第二个土火箭，就听见东侧副碉堡的机枪突然转向，对着断墙扫过来。子弹打在他身边的断墙上，一块碎石子砸在他的肩膀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栓柱哥！小心！” 小豆子的声音突然传来，接着就听见战壕里的机枪声变密了 —— 小豆子居然拿着步枪，从战壕里冲了出来，对着东侧副碉堡的机枪口开枪。

　　“你怎么来了！” 王栓柱急了，却没时间骂他。他点燃第二个土火箭，对准通风口推了出去。就在这时，东侧副碉堡的机枪扫了过来，小豆子一把推开他，自己的肩膀却被子弹击中，“啊” 的一声倒在地上。

　　“小豆子！” 王栓柱红着眼，抱起小豆子往断墙后拖。小豆子的肩膀血流不止，棉服被血浸透了一大片，却还笑着说：“栓柱哥…… 火箭…… 射进去了……”

　　“别说话！” 王栓柱掏出麻布，紧紧扎在小豆子的伤口上，“俺这就带你回去！”

　　就在这时，老周的声音传来：“栓柱！通风口的浓烟散了，快让工兵班进去！”

　　王栓柱抬头一看，通风口的浓烟已经淡了，能看见里面的暗堡通道。他咬了咬牙，把小豆子交给赶来的老乡：“把他送回战壕，找张奶奶涂草药！”

　　“俺不回去！俺要跟你一起炸碉堡！” 小豆子挣扎着，却被老乡按住。

　　王栓柱没再回头，抓起剩下的土火箭，对着步话机喊：“老周，让工兵班从通风口进去，俺再射几个火箭，炸了里面的弹药库！”

　　他连续点燃三个土火箭，都精准地射进通风口。暗堡里传来连续的爆炸声，弹药库被引爆了，火光从通风口冒出来，照亮了半个天空。阎军的惨叫声、爆炸声、倒塌声混在一起，像一场混乱的交响乐。

　　“冲！” 李云龙的吼声从战壕里传来，一营的战士们举着步枪，从战壕里冲出来，对着主碉堡的入口冲过去。西侧副碉堡的阎军见暗堡被炸，慌了神，机枪的射击节奏乱了，老周趁机带着工兵班，从通风口钻进暗堡。

　　王栓柱爬出战壕，跟着战士们往主碉堡冲。他看见暗堡的入口处，几个阎军士兵正往外跑，被战士们的机枪扫倒。老周从暗堡里探出头，大喊：“里面的火焰喷射器都炸了！快进来！”

　　王栓柱跟着冲进去，暗堡里弥漫着硝烟和火药味，地上躺着十几个阎军士兵的尸体，有的被炸药炸得面目全非，有的被弹片划伤，还在呻吟。他顺着通道往地下一层走，能听见地下室传来的百姓哭声 —— 他们还活着！

　　“快！去地下室救百姓！” 王栓柱对着战士们喊。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火的阎军士兵从通道尽头冲出来，手里举着个炸药包，嘴里喊着 “同归于尽”。

　　王栓柱赶紧举枪，却发现子弹已经打光了。他拔出腰间的短刀，对着阎军士兵冲过去，一刀刺在他的胸口。阎军士兵惨叫着倒在地上，炸药包掉在旁边，引线还在 “嗤嗤” 地冒火。

　　王栓柱赶紧捡起炸药包，往通道外扔。“轰隆” 一声，炸药包在外面炸了，气浪把他掀倒在地，额头撞在墙上，流出血来。他摸了摸额头，却顾不上疼，爬起来继续往地下室跑 —— 百姓还在等着他们。

　　地下室的门被锁着，战士们用炸药包炸开大门。门一开，百姓们就哭着冲出来，有的抱着孩子，有的扶着老人，还有的对着战士们磕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俺们！”

　　王栓柱扶着一个老奶奶，往外面走。老奶奶的腿受了伤，却还紧紧抱着一个布包：“这里面是俺孙子的衣裳，俺怕被烧了……”

　　王栓柱帮她提着布包，心里满是酸楚。这些百姓，在地下室里被关了两天，没吃没喝，却还护着家里的东西，他们只是想好好过日子，却要被阎军当成人质。

　　走到暗堡入口时，王栓柱看见李云龙正对着几个投降的阎军士兵吼：“你们他娘的还是中国人吗？拿老百姓当挡箭牌，你们对得起自己的祖宗吗？”

　　阎军士兵们低着头，没人说话。王栓柱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东侧副碉堡的阎军还在抵抗，赵刚的阻援部队还没到，可他们已经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 —— 他们炸了暗堡，救了百姓，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他抬头看着钟楼的方向，阳光透过硝烟，照在砖红色的墙体上，像给钟楼镀上了一层金边。小豆子应该已经被送到张奶奶那里了，刘婶和老乡们还在战壕里忙着，老周正在清点暗堡里的弹药…… 每个人都在为胜利拼着命，他知道，只要他们坚持下去，就一定能拿下钟楼，解放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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