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老祖闭关？我来守门！

　　夜玄寂的视线顺着凤栖梧的目光投去，那双幽深如渊的鬼瞳骤然一缩。

　　他无声地颔首，身影如一缕青烟，瞬间融入了浓稠的夜色之中，没有留下半点气息。

　　处理一个微不足道的阵法师，于他而言，不过是拂去衣角的一粒尘埃。

　　然而，凤栖梧的眉头却并未因此舒展。

　　她收回目光，内视己身。

　　方才为唤醒“劫烬”而逼出的那一滴本源神血，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牵动了她万年前神魂崩裂时留下的根本道伤。

　　一股源自神魂深处的撕裂感，正如同附骨之疽，悄然蔓延。

　　“归源体”虽遭反噬，但其背后的操控者绝不会善罢甘休。

　　下一次的攻击，只会更加猛烈、更加诡谲。

　　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更多的力量。

　　凤栖梧环视一周，看着那些或敬畏、或担忧的后辈，声音清冷而决绝，不带一丝波澜：“我要闭关七日。”

　　她抬手，那柄布满裂痕的“劫烬”残剑再次浮现于掌心，剑身上的裂纹在月光下仿佛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在‘焚心殿’，重炼本命之器。”

　　此言一出，柳青璃与宋惊鸿等人皆是心头一震。

　　重炼始祖本命神剑？

　　这等同于再造乾坤的大事，岂是七日能够完成！

　　然而，无人敢质疑。

　　凤栖梧的话音未落，她指间的归墟戒已然光芒大放！

　　“此间禁制，由归墟戒自启三层封印，无人可扰。”

　　轰——隆——！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凤家祖地所在的万里山脉，齐齐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大地剧烈震颤，仿佛有一头沉睡亿万年的巨兽正在地底苏醒。

　　地脉翻涌！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九根不知由何种神金铸就的通天石柱，猛地从祖地九个方位破土而出，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石柱之上，镌刻着繁复到极致的远古神纹，那些神纹在出现的刹那便被点亮，流光溢彩，彼此勾连，瞬间在天穹之上织成一张覆盖了整个凤家领地的金色巨网！

　　一股浩瀚、苍茫、不容挑衅的远古神威轰然降下！

　　“是……是传说中的‘九曜锁神阵’！”负责地脉监测的阿骨打失声惊呼，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狂热与震撼，“这是只有始祖亲手才能布下的无上神阵！阵起，神魔不侵！”

　　神阵既成，凤栖梧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唯有焚心殿那扇厚重的石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内外一切。

　　祖地暂时固若金汤，但柳青璃等人的心，却悬得更高了。

　　他们很清楚，始祖闭关，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七天里，凤家将失去最强大的庇护，必须独自面对那来自暗处的致命威胁。

　　子夜，观星台上，寒风凛冽。

　　南宫玥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识海中的因果之线疯狂推演。

　　忽然，她娇躯一颤，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如纸。

　　“不好！”她强撑着身体，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归源体虽受创，但它的‘影丝’……已经反向锁定了我们！”

　　她指向鸣剑堂的方向，急切道：“那十三把被净化的小剑，在被侵蚀时，其心法频率已被‘影丝’记录！现在，它正在模拟始祖的气息，要……要伪造‘传道幻境’，从内部瓦解我们的道心！”

　　几乎是同一时间，阿骨打从地底监测法阵中冲出，神色凝重无比：“南宫祭司所言不差！三年前那枚‘门芯蛊’残留的能量丝线，并未彻底消亡！就在刚才，它吸收了‘劫烬’出世时泄露的一缕剑鸣，正在……缓慢复苏！”

　　一根潜伏三年的暗线，一道模拟始-祖气息的陷阱！

　　双重打击，如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心头。

　　“所有凤家核心子弟，立刻进入‘净识阁’！”柳青璃当机立断，首席祭司的威严尽显，“以我之血为引，燃圣火符文，封印识海，抵御心魔！”

　　净识阁内，圣火熊熊燃烧，金色的符文在空中飞舞，如同一只只守护神魂的蝴蝶，缓缓落入每一个年轻弟子的眉心。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入夜，后半夜。

　　静坐冥想的弟子中，忽然有三人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们的脸上浮现出挣扎与迷醉交织的诡异神情。

　　他们，已然陷入了深度幻觉！

　　在他们的梦境中，那位身着猩红长袍，面容与凤栖梧有七分相似的女子再度现身。

　　她依旧坐在那白骨与焦土铸就的王座之上，手中却多了一卷残破的玉简——正是半卷《焚天剑谱》！

　　“痴儿，你们的始祖已经抛弃了你们。”红袍女子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她所传之道，不过是妇人之仁的伪善。看，这才是真正的力量，这才是她当年横扫荒古的真传！”

　　她许诺，只要他们献出自己心中最宝贵、最执着的第一念——或为亲情，或为荣耀，或为不甘——便可立刻获得“真传速成篇”，一步登天！

　　其中一名出身旁支，常年受辱的少年，他的“第一念”，是对力量最纯粹的渴望！

　　在梦中，他竟真的伸出手，指甲化为利刃，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划去，企图挖出那颗滚烫的心脏！

　　“醒来！”

　　千钧一发之际，柳青璃厉声爆喝！

　　她咬破指尖，一滴蕴含着祭司之力的精血，如利箭般射入那少年的眉心！

　　血咒强行撕裂了幻境，少年惨叫一声，猛地惊醒，胸前衣襟已被冷汗湿透，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混账！”目睹此景的宋惊鸿勃然大怒，杀气几乎要凝为实质。

　　他转身冲向存放功法玉简的藏书阁，怒吼道：“这些修行记录，留着就是祸害！我今日便将它们全部毁去，看那邪物还如何模拟！”

　　“毁不得。”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夜玄寂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们修的是正统功法，练的是始祖剑道。若连这点心魔侵蚀都扛不住，那便不配称凤家子弟，更不配追随她的脚步。”

　　他松开手，转身走向祖地最深处，那条终年被阴气笼罩的“幽冥回廊”。

　　回廊尽头，他从一块镇魂石下，取出了一枚通体漆黑、宛如玄玉的骨笛。

　　这骨笛，是他万年前于鬼域深渊，用自己一截断裂的魂核亲手所铸，不为杀伐，不为奏乐，只为镇压世间一切虚妄意念。

　　夜玄寂盘膝而坐，将骨笛横于唇边，却并未吹响。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那骨笛如一个无底的黑洞，缓缓吸收着天地间所有游离的、因幻境而生的阴邪念头。

　　他在等。

　　等那幕后黑手，露出更致命的破绽。

　　子时三刻，阴气最盛之时。

　　那股诡异的剑意，终于不再满足于零散的诱导，而是孤注一掷，凝聚成了一道恢弘无匹的巨大幻象，降临在凤家祖地的上空！

　　焦土王座之上，红袍女子缓缓起身。

　　她抬手，划出一式剑招。

　　那一剑，剑意冲霄，扭曲虚空，竟与凤栖梧当年在鸣剑堂前，以“劫烬”所展露的守护之意，形似八分！

　　神威如狱！

　　数十名修为较低、意志不坚的凤家外围弟子，再也承受不住这等源自“始祖”的威压，竟齐刷刷地跪伏在地，神魂剧烈动摇，口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这才是真正的始祖……这才是真正的无上剑道……”

　　信仰，在崩塌的边缘。

　　就在那幻象即将彻底凝实，将这扭曲的“道”烙印进所有人识海的刹那——

　　夜玄寂，终于动了。

　　他将骨笛凑到唇边，轻轻吹奏。

　　“呜——”

　　没有声音。

　　或者说，那是一种超越了听觉范畴的无声之音。

　　一道肉眼可见的墨色涟漪，以他为中心，如涨潮般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瞬间笼罩了整片夜空。

　　那些沉浸在幻境中、即将被彻底同化的弟子，只觉得脑中一声嗡鸣，仿佛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惊醒！

　　他们骇然抬头，只见半空中那道恢弘的幻影，在墨色涟漪的冲刷下，正如同被泼了浓酸的画卷，剧烈地扭曲、变形！

　　那红袍女子酷似凤栖梧的脸庞，竟短暂地融化、剥落，露出的，是一只巨大、空洞、没有任何情感的漆黑眼眶！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啸，自幻象深处爆发，随即轰然溃散，化作漫天黑烟，消弭于无形。

　　与此同时。

　　焚心殿内，地火奔流，热浪滔天。

　　盘膝于地火核心的凤栖梧，豁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金色的凤眸之中，没有惊奇，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与……轻蔑。

　　“原来如此……”

　　她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想借我溃散的剑意，模仿我的道，重塑一个属于‘你’的自我？”

　　“真是……可悲的赝品。”

　　她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在归墟戒的戒面之上，轻轻一点。

　　“既然你如此渴求‘源头’的力量，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源头。”

　　归墟戒深处，一重被她刻意加固了亿万年的古老封印，悄然松动了一丝缝隙。

　　自那封印的缝隙之后，传来了一声跨越了万古、唯有她能听懂的剑灵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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