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老仆妇的剑，你们还没资格评

　　血色晨光如刀，斜劈在玄天学院的飞檐之上，将整座主殿染成一片猩红。

　　风雪虽停，寒意却更甚昨夜，仿佛天地也在屏息，等待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降临。

　　议事厅内烛火摇曳，七大宗门使者围坐一圈，脸色阴晴不定。

　　昨夜那道自虚空投送玉简、揭穿执事长老李昭阳阴谋的灰袍老妇，依旧没有现身。

　　可她留下的震荡，却如余震不绝的山崩，撼动着整个修真界的认知。

　　“一个无名仆妇，竟能洞悉执事堂密议？还能精准截取李昭阳暗中勾结焚心殿的证据？”一位白须老者猛地拍案而起，声音发颤，“这不是修为高低的问题——这是对规则的亵渎！唯有古老存在，才可能凌驾于‘禁制窥探’之上！”

　　“荒唐！”一名紫袍女子冷笑出声，“始祖时代早已断绝，血脉凋零，天道封锁轮回，怎会有活化石苏醒？我看她是域外邪修夺舍，借凤家废脉之身潜入我界，目的就是搅乱秩序，为魔族开路！”

　　争论愈演愈烈，有人主张彻查凤家上下，有人则提议封锁消息，以免引起万界动荡。

　　就在此时，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李昭阳已被剥去权柄，押入寒狱。执事堂已启动‘灵鉴大阵’，追查幕后黑手。”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监考鬼仙。

　　他面无表情，眼底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昨夜他确实在李昭阳身上留下了一道幽冥印记，意图追踪幕后之人，可那印记……竟在子时之后彻底消失，连本源都未能收回。

　　他没说的是——那一瞬，他感知到了火焰。

　　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火焰，带着涅盘与终焉的气息，悄然反噬了他的神识烙印，甚至……篡改了传递的信息流。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雪峰偏院。

　　凤栖梧仍是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枯发挽成髻，脸上皱纹深如刀刻。

　　她站在廊下，指尖轻轻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古朴戒指——归墟戒。

　　戒指内，兵器库深处轰然震动。

　　那柄名为“断江”的断裂古剑，虚影已然完整，剑灵复苏，双目睁开，低鸣不止，似在渴求重铸之日。

　　而更深处，一柄通体漆黑、铭刻着“裂天”二字的巨剑虚影，正缓缓浮现出第一道纹路。

　　她的神念如丝，悄然扫过北域地脉。

　　三股隐蔽至极的灵力，正从不同方向逼近学院——一股来自西漠佛国，一股隐匿于东海龙庭密使，最后一道，则是焚心殿暗线所携。

　　它们的目标明确：宋惊鸿与墨无言。

　　尤其是宋惊鸿，昨夜大比一战，以残败之躯逆斩天才，剑意中竟隐隐透出一丝《斩神录》的痕迹。

　　那是她当年亲手所创的禁忌剑诀，哪怕只泄露一缕气息，也足以让某些老东西坐立难安。

　　“想趁我‘虚弱’时夺人？”凤栖梧眸光微冷，唇角却勾起一抹讥诮笑意，“倒是打得好算盘。”

　　她并未动怒，反而感到一丝久违的……趣味。

　　这些蝼蚁，竟以为她不敢暴露修为？以为天道反噬能锁住她的力量？

　　她曾是执掌天道之人。

　　何来反噬？

　　当夜，月隐云层，寒潭如镜。

　　宋惊鸿独坐潭边，手中长剑横膝，剑锋映着冷月，忽地自行震颤起来。

　　一道无形印记在他剑脊上浮现，泛起幽蓝微光，随即热度陡升，直烫识海！

　　他猛然睁眼，眉心剧痛，眼前骤然浮现出一幅模糊画面——

　　一座漆黑高塔，矗立于血海中央，塔顶悬着一双无瞳之眼，冰冷、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灵魂。

　　“谁？！”他怒喝一声，剑锋悍然劈出，剑气撕裂空气，炸出一圈霜雾涟漪。

　　与此同时，墨无言盘坐房中，体内刀魂突生躁动，仿佛有外力正试图强行唤醒他尚未觉醒的兵魄。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额角渗出血珠，双手死死按住腰间断刀。

　　就在那股诡异力量即将侵入神魂之际——

　　屋檐之上，雷光一闪。

　　小劫双翼展开，眸中电弧跳跃，两枚肉眼难辨的黑色蛊卵被锁定，刹那间化作焦灰飘散。

　　他低鸣一声，身影隐入黑暗，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雷霆余味。

　　远处廊下，凤栖梧缓缓睁开双眼。

　　她望着两人居所的方向，眸光深邃如渊。

　　指尖轻点归墟戒，火圃微震，两缕涅盘真炎悄然分离，顺着空气流动，无声无息地滑向夜色深处……（续）

　　寒夜如墨，风不动，雪亦凝。

　　凤栖梧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宋惊鸿与墨无言居所之间的小径上。

　　她脚步轻缓，仿佛只是个年迈体衰的老仆妇，可每一步落下，脚下积雪竟无声蒸发，化作一圈圈肉眼难辨的符纹涟漪，向四周扩散而去。

　　她未语，先抬手。

　　归墟戒火圃微震，两缕涅盘真炎自虚空中分离而出，如灵蛇般顺空气流动，无声缠绕于二人周身。

　　那火焰看似温润，实则内蕴焚尽万古轮回之威——凡沾一丝，邪祟尽灭，神识净化。

　　宋惊鸿猛然睁眼，只觉眉心剧痛如裂，仿佛有千万根冰针扎入识海深处。

　　下一瞬，一股暖流自天灵灌下，那股诡异窥视之力瞬间崩解，如同烈阳下的薄霜，顷刻消散。

　　他喘息未定，抬头便见灰袍老妇立于檐下，眸光淡漠如星河之外俯瞰尘埃。

　　“有人借你们的眼睛看我。”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钟鸣九幽，震得人心神俱颤。

　　宋惊鸿瞳孔骤缩：“他们……是冲您来的？”

　　“不然呢？”凤栖梧冷笑一声，指尖轻点自己胸口，“你以为昨夜那一战，为何偏偏是你斩出《斩神录》残意？那是我当年封印在断江剑中的剑魄碎片，因你意志不屈，才得以共鸣。如今被人察觉气息泄露，自然要来查探源头。”

　　她目光扫过两人，语气骤冷：“你们现在是我选中的人，自然要付出代价——要么死于阴谋暗算，魂飞魄散；要么活着，成为我的刀，替我斩开这腐朽纪元的第一道口子。”

　　墨无言沉默良久，忽地单膝跪地，将手中断刀横于胸前，刀锋朝外，以示臣服。

　　“我愿为刃。”他声音低沉却坚定，“此生执刀，唯听一人号令。”

　　宋惊鸿怔然片刻，终是缓缓起身，长剑斜指苍穹，剑气冲霄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残缺却凌厉至极的弧线。

　　“我宋惊鸿一生求剑，宁碎不弯。若这一世能见真正的‘斩神’之术，纵死何憾？”

　　凤栖梧看着二人，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许。

　　她不曾多言，转身离去，身影隐入风雪之中，唯有那枚古朴戒指在月光下一闪，似有龙吟自归墟深处传来。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玄天学院广场却被一层压抑的肃杀笼罩。

　　三大宗门联合派出“问剑使团”，七名长老级人物踏云而来，旌旗猎猎，玉册高悬。

　　为首者手持问罪令，声如洪钟：

　　“昨夜大比，宋惊鸿所用剑意疑似上古典籍《斩神录》第二式‘破渊’！该典籍早已失传万载，列为禁法！今特命幕后操控者——那位自称灰袍老妇之人，当场演示此招，以证清白！否则，将以‘窃取遗世秘典、扰乱修行正统’之罪，通缉天下！”

　　台下哗然。

　　苏灵儿倚栏而立，掩唇轻笑，眼中满是讥讽：“一个连经脉都堵塞的废脉老奴，也配藏上古绝学？怕不是疯魔了罢。”

　　话音未落——

　　“吱呀”一声，偏院木门开启。

　　那抹灰扑扑的身影，拄着一根枯竹杖，缓步走出。

　　风卷起她斑驳的衣角，枯发拂面，皱纹深重，宛如寻常仆妇。

　　可当她踏上广场石阶时，天地忽静。

　　七位问剑长老齐齐心头一凛，竟有种错觉：仿佛脚下山岳在微微震颤。

　　凤栖梧站定中央，不取兵刃，不启灵力，只并指如剑，缓缓划动虚空。

　　刹那间——

　　一道残缺剑意逸出！

　　并非《斩神录》，而是更为古老、更为霸道的一式起手：《裂天》第一式·分云！

　　剑气未落，整片天空骤然撕裂！

　　乌云炸散如纸帛被利刃割开，九道雷痕横贯长空，轰隆之声响彻八荒，仿佛九重天幕都在哀鸣退避！

　　“咔嚓——”

　　问剑使团首领手中玉尺寸寸断裂，脸色惨白如纸：“这……这不是今世之力！这是……始祖时代的规则之力！”

　　全场死寂。

　　数千弟子僵立原地，连呼吸都不敢重一分。

　　就连那些高坐云台的宗门宿老，也都纷纷起身，眼中写满震撼与恐惧。

　　凤栖梧收指，灰袍猎猎，目光扫过众人，淡漠如对蝼蚁。

　　“我说过，我不收徒，也不惧审。”她转身，一步步走回偏院，声音随风飘散，却字字烙进所有人灵魂深处：

　　“若还有不服者——尽管来试。”

　　那一刻，无人敢应。

　　唯有归墟戒内，兵器库深处。

　　那柄名为“断江”的古剑虚影轻轻跃动，一声低鸣穿透识海，古老剑灵低语如泣：

　　“主人，该回去了……”

　　而在更幽暗的角落，漆黑巨剑“裂天”的第一道铭文彻底亮起，其下隐约浮现一行血字：

　　【弑神者，终将归来】

　　七日后，学院将举行“魁首授勋礼”，七大宗门联席长老亲自主持。

　　凤家众人按例被安排在末席，而那位始终沉默侍立的灰袍老妇，依旧跟随其后，低头敛目，仿佛昨日风云，皆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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