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今晚，轮到我去掀棺材板

　　伪界彻底崩塌的瞬间，极致的黑暗与空间乱流如饥饿的巨兽，咆哮着要将一切吞噬。

　　阿骨打猛地一跺脚，以自身心血为引，点亮了早已埋设在祭坛周围的地脉节点。

　　“归！”他一声怒喝，早已力竭的身体剧烈颤抖，嘴角溢出鲜血，但脚下却升起一道温润的土黄色光晕，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准地抓住每一个凤家子弟，将他们从无尽虚空中强行拽回。

　　轰隆！

　　众人脚下一实，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们回到了现实中的凤家祭坛，那座曾被大长老窃取力量，此刻已是断壁残垣、布满裂痕的祖地。

　　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喘息，以及伪界崩塌后残留的法则碎片气息，辛辣而刺鼻。

　　宋惊鸿第一时间翻身而起，百骨战军的战士们哪怕个个带伤，也下意识地组成防御阵型，将凤栖梧和尚在恢复中的夜玄寂护在中心。

　　“咳……咳咳！”柳青璃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她顾不上调息，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大长老灰飞烟灭的地方。

　　那里，伪界的力量散尽，只留下一小撮比尘埃更细腻的灰烬，那是他存在过的唯一痕迹。

　　然而，作为一名顶尖医修，柳青璃的感知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她从那撮灰烬中，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她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一缕柔和的木系灵力探出，试图包裹那些残渣。

　　就在灵力触及灰烬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并非怨念也非魔息的极寒黑气，如同一条受惊的毒蛇，猛地从灰烬中窜出，直刺她的指尖！

　　“小心！”夜玄寂的声音沙哑却及时地响起。

　　柳青璃心中一凛，瞬间收手。

　　那道黑气失去了目标，在空中扭曲了一瞬，便无声无息地消散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可刚才那一瞬间的接触，却让柳青璃如坠冰窟，一种荒谬而冰冷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滋生——“若是我当时夺取了主上的归墟戒，或许此刻我已是医道至尊……”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刹那，便被她强大的心志掐灭。

　　但她已是满身冷汗，脸色煞白如纸。

　　“那是什么东西？”凤栖梧金眸微眯，她同样感知到了那股诡异的气息。

　　柳青璃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不是力量……是一种‘思维’，一种‘逻辑’！它……它在告诉我，背叛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的最高效途径！”她猛地抬头，看向凤栖梧，眼中满是后怕，“我明白了！大长老的堕落，根源或许就在于此！这种东西，就像一种思想上的瘟疫，它会潜移默化地腐蚀心智，让人慢慢觉得‘背叛才是正确’！”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这比任何刀剑都更加可怕！

　　“追！”阿骨打反应极快，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地脉罗盘之上。

　　古朴的罗盘瞬间光芒大作，指针如同发了疯一般疯狂旋转，不再是寻找地脉龙气，而是在追溯那道已经消散的“思维污染”的因果源头！

　　嗡——！

　　罗盘发出一声尖锐的蜂鸣，指针骤然停止，死死地指向了天空的最北端，一个遥远到几乎不存在于现世坐标中的方位。

　　阿骨打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柳青璃还要难看，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神界……最北，归墟裂口！”他深吸一口气，一个被他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细节猛然浮现，“我想起来了……三百年前，凤家献祭云昭姑姑的那一夜，大陆地脉曾出现过一次极为短暂的逆行！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祭祀造成的法则紊乱，但现在想来……”

　　他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不是紊乱，那是开门！有人，从‘外面’回来了！”

　　话音未落，另一边的南宫玥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她面前悬浮的三枚占卜龟甲毫无征兆地同时裂开，并瞬间燃起幽蓝色的火焰，在彻底焚毁前，映照出了一幅模糊却又触目惊心的画面——无尽的黑暗星海中，无数庞大的、不可名状的阴影正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世界壁垒，对着壁垒内的万千生灵，发出无声的“低语”。

　　“噗——”南宫玥喷出一口心血，身体摇摇欲坠，但她的双眼却亮得惊人。

　　她终于窥见了那被历史尘埃掩盖的恐怖真相一角！

　　“所谓的‘陨神之战’，根本没有终结！”她声音嘶哑地对凤栖梧说道，“主上，域外天魔只是被您重创封印，并未被彻底消灭！万万年来，它们一直在用这种‘低语’，隔着封印腐蚀那些信仰最坚定、意志最强大者的心智！它们挑起‘正统之争’，煽动内乱，目的就是为了从内部瓦解您的根基，削弱凤族血脉，让您即便归来，也无兵可用，无将可信！”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凤栖梧身上，低声提醒道：“大长老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接下来，为了阻止您重回巅峰，它们会……会找离您更亲近的人下手！”

　　一时间，一股无形的寒意笼罩在每个人心头，众人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同伴，眼神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凤栖梧，却异常平静。

　　她只是静静地听完，然后转身，一步踏入了归墟戒中。

　　戒内小世界，随着她神格的初步圆满，一片全新的区域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那是一座由无数断裂的星辰残骸堆砌而成的浩瀚陵园，数之不尽的墓碑如林般耸立，每一座石碑上，都铭刻着一位在荒古时代战死的凤族先祖之名，散发着永恒不灭的战意与悲凉。

　　凤栖梧缓步走入这片碑林，最终在一块空白的巨大石碑前停下。

　　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碑面，仿佛在与一位等待了无尽岁月的老友对话。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她轻声道。

　　话音落下，她并指如剑，劫烬剑的虚影在指尖凝聚。

　　她划破自己的掌心，任由金色的始祖神血流淌而出，以这天地间最尊贵神圣的血液为墨，在那空白石碑的最顶端，一笔一划，写下了两个苍劲古朴、引动万道共鸣的大字：

　　夜玄寂。

　　一道幽蓝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夜玄寂的胸口已经愈合如初，心脏在鬼帝之躯内有力地跳动着，散发着轮回与寂灭交织的磅礴生机。

　　他看着石碑上的名字，那双幽深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万古冰川融化般的微光。

　　“你不该为我立碑。”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度。

　　凤栖梧没有回头，依旧凝视着那两个字，声音淡漠而霸道：“这不是墓碑，是战碑。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就刻在我凤栖梧征战的路上。”

　　她终于转过身，直视着夜玄寂的眼睛。

　　她摊开手掌，一枚由归墟戒本源之力与她的始祖神血凝结而成的、通体漆黑却又流转着暗金色纹路的戒指，静静地躺在她掌心。

　　“你既是我的命契，也是我的刀。”她将戒指递到他面前，语气不容置喙，“这枚‘劫烬之契’，持之者，可任意调用归墟戒内三分之一的藏宝。别弄丢了。”

　　夜玄寂沉默地接过戒指，那枚戒指触及他指尖的瞬间，便自动调整大小，稳稳地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仿佛本就属于那里。

　　与此同时，外界的凤家祖地，肃杀之气已然冲天。

　　宋惊鸿率领百骨战军重新整编，幸存的战士们眼中再无迷茫，只剩下浴火重生般的坚定。

　　三十名修为最高的精血战士同时上前，毫不犹豫地割开手腕，任由蕴含着凤族血脉的鲜血喷涌而出，共同浇铸在一面残破的战旗之上。

　　血光冲天，最终在旗面上凝聚成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凤氏不灭！

　　阿骨打则不顾伤势，取出了七根形如龙脊的信标，将它们分别打入大陆七处隐秘的地脉要冲。

　　一旦激活，便可召唤所有遗落在万界各处、尚未完全磨灭的凤族先祖遗骸，与他们并肩共战！

　　柳青璃将云昭姑姑当年留下的、记载着血脉进化奥秘的研究笔记取出，以丹火焚化，炼成一炉金色的神丹，分发给所有受伤的族人。

　　服下丹药者，不仅伤势迅速恢复，其血脉深处，更是隐隐泛起了一丝尊贵的金色光芒。

　　万事俱备。

　　凤栖梧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祖祠的最高处，她已换上一身玄色镶金边的染血战袍，墨发被高天罡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遥遥望向北方天际，在那归墟裂口的方向，浓重的黑云正不受控制地翻涌、汇聚，仿佛有一个吞噬天地的巨大漩涡正在成型，隐约间，有万千神魔的哀嚎与扭曲的祈祷穿透空间传来。

　　她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那片不祥的黑暗，却比那黑暗更加深邃、冰冷。

　　“当年我败，是因为信错了人，信错了所谓的制衡与天道。”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身后每一个凤家子弟的耳中，如同法则的宣告。

　　“今日归来，我不再问天意，亦不问人心——”

　　她缓缓抬起手，劫烬剑锵然出鞘，划破苍穹。

　　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剑虹，如神罚之光，悍然撕裂云层，精准地指向那遥远的归墟裂口！

　　“我要让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蛆虫好好看看，什么叫……”

　　“老祖宗亲自上门，收账！”

　　在她身后，夜玄寂握紧了无名指上的劫烬之契，戒指上的暗金纹路与他心脏的跳动同频共振。

　　他凝望着她决然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立下了永恒的誓言：

　　“这一次，换我来当你身后，永不熄灭的火。”

　　大战，将起。

　　然而，就在凤栖梧剑指北方、万众战意被点燃到极致的这一刻，那座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余烬未冷的祭坛之上，空气陡然凝固。

　　北境天边的黑云骤然剧烈翻涌了一下。

　　一道肉眼不可见、神识不可查的扭曲低语，仿佛穿透了无穷的空间壁垒，精准无比地降临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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