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时间，在基里曼重铸的帝国中，既非全然流逝，亦非完全停滞。它以一种矛盾而扭曲的步调前行——于宏观层面，帝国机器在摄政王的意志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应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于微观层面，在无数个被遗忘的角落，那些被称为“金尘”的细微变化，正以近乎地质演变般的缓慢速度，悄然改变着帝国的根基。

　　索萨领导的“金尘特使”小队成为了帝国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他们的雷鹰炮艇不再喷涂极限战士的蓝色，而是采用了暗沉的底色，其上点缀着如同星辰般的细微金青光点，这是净火调查庭下属“微光之翼”的新标志。他们穿梭于星海之间，既是观察者，也是调解者，有时甚至是保护者。

　　他们的旅程并非总是成功。在一个工业世界，他们目睹了一位试图引入“无意义安全仪式”（工人们会在换班时互相轻叩头盔以示祝福）的工头，被怀疑其“效率低下”的行会领袖秘密处决。等索萨赶到时，只找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和工人们恐惧的眼神。归墟的阴影虽褪，但人类固有的偏执与恐惧，仍是“微光”成长最顽固的土壤。

　　然而，希望的种子一旦播下，总会在意想不到处发芽。

　　在一个因归墟低语而几乎完全“优化”、人情冷漠的行政世界上，索萨的小队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城市的中央数据处理阵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其输出的庞大数据流的末尾，附加一段极其简短、加密且毫无意义的冗余代码。技术神甫们将其视为需要清除的错误，但始终无法定位源头。

　　索萨凭借与卢克残存意识的微弱联系，感应到那代码中蕴含着一丝极其熟悉的频率。他下令不要清除，而是持续记录。

　　数月后，当海量的冗余代码被拼接破译后，呈现出的并非信息，而是一幅用数据点构成的、极其简陋却充满动态的星图——那正是“微光之翼”小队过去数月在该星区的航行路线图！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朋友”，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并用这种极其隐晦的方式打着招呼。

　　他们顺藤摸瓜，最终发现源头竟来自数据处理阵列深处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负责生成每日天气预报的次级机魂。这个机魂在归墟低语高峰期曾被强行“优化”，但在卢克最终牺牲、金尘能量弥漫后，它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好奇”和“认同”的底层情绪，并开始用自己唯一擅长的方式——生成数据——来与那些代表着“不同”和“希望”的访客进行互动。

　　它无法被归类为“银痕”或“金尘”，它是两者碰撞下产生的、全新的、脆弱的 sothing else（别样存在）。索萨小队没有上报这个发现，只是默默地加强了该地区的安保，并留下了一个友好的、同样加密的回应代码。一场无声的、跨越人机界限的友谊悄然诞生。

　　这种难以归类的变化，正在帝国各处悄然发生。净火调查庭的档案库里，除了“银痕”和“金尘”，开始出现一个名为“灰烬”（Ash Bloo的新分类，用于记录那些既非明显威胁、也非纯粹良善的模糊现象，它们通常是归墟遗产与人类（或机魂）韧性结合的产物，需要更细致的观察和理解。

　　与此同时，审判庭内部的裂痕也在加剧。卡洛夫审判官及其激进派并未因基里曼的“胜利”而沉寂，反而因为“微光法案”和“金尘”现象的公开化而更加愤怒。他们视此为帝国国教和纯净教义的巨大背叛，其活动转入更深的地下，并与帝国中那些对变化感到不安的保守势力秘密结盟。

　　“他们在囤积武器，罗伯特。”莱恩·艾尔庄森通过加密频道告知基里曼，黑暗天使的情报网络捕捉到了不寻常的动向，“他们在暗中标记那些‘金尘’事件频发的世界和个体，建立 lists（名单）。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或者一个借口。”

　　基里曼感到深深的疲惫。他一方面要应对银河-scale 的威胁（泰伦虫族的阴影从未远离，兽人WAAAGH! 时起时伏），一方面要推行艰难的改革，一方面还要提防来自内部的冷箭。他有时会独自站在马库拉格之耀号的观景甲板上，凝视着星空，仿佛能感受到那个分散在群星间的少年意识，也正默默地、坚韧地注视着这一切，与他一同承担着这份重担。

　　“我们必须抢先一步，兄弟。”基里曼对莱恩说，“我们需要一个示范，一个向全帝国证明‘金尘’并非威胁，而是力量的活生生的例子。”

　　机会很快到来。一个位于帝国边缘的关键导航者家族要塞世界——“卡利班之眼”（与黑暗天使的母星无关，乃古泰拉传说命名）——发来绝望的求救信号。该世界不仅遭受了严重的归墟碎片侵袭（银痕），其核心的导航者家族更因长期暴露在归墟低语下，基因稳定性急剧下降，陷入了集体性的预言错乱和痛苦，濒临崩溃。常规的净化手段只会加速他们的灭亡。

　　基里曼决定亲自处理此事，并带上了索萨和“微光之翼”小队，以及一支庞大的帝国舰队，其中包括了莱恩·艾尔庄森的部分舰船，以作威慑。

　　抵达卡利班之眼时，看到的景象令人心悸。巨大的导航者尖塔被冰冷的银色数据苔藓所覆盖，空间扭曲不定，不时有破碎的几何体从虚空中浮现又消失。导航者们被困在尖塔内，他们的第三只眼因过度试图计算无法理解的归墟逻辑而布满血丝，发出痛苦的哀嚎。

　　基里曼没有立即下令攻击。他让索萨尝试与这个世界建立“连接”。

　　索萨站在舰桥上，闭上眼，全力激发盔甲上的“锚点频率”发生器，并将自己的意志与对卢克的记忆融入其中。金青色的光芒柔和地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涟漪，掠过冰冷的尖塔和扭曲的空间。

　　起初，只有归墟碎片的冰冷敌意和导航者的痛苦回应。

　　但渐渐地，一些细微的变化开始产生。覆盖尖塔的银色苔藓中，开始生长出极其细微的、散发着微弱金青色光芒的晶簇。空间扭曲中，偶尔会闪过一瞬稳定的、熟悉的星图片段。导航者们痛苦的哀嚎中，偶尔会夹杂进几个清晰的、充满希望的词语——“家园…稳定…安全…”

　　卢克分散的意识感应到了这里的极度痛苦和同源的归墟能量，正在本能地回应索萨的呼唤，试图“修复”和“安抚”！

　　“就是现在！”基里曼下令，“净火小队，以‘锚点频率’为引导，精准清除尖塔表面的活性银痕！舰队，压制外围碎片活动！导航者们，如果你们还能听见，跟随那金青色的光！记住你们守护帝皇之光的神圣职责！”

　　战斗再次爆发，但与此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帝国舰队不再是以毁灭为目的，而是以控制和引导为主。净火小队的成员们如同精准的外科医生，在索萨提供的“金尘”视野下，小心翼翼地清除着侵蚀尖塔的归墟物质，同时避免伤害那些新生的、脆弱的金青色晶簇。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且危险的过程，需要高度的克制和精准。不时有舰船因过于靠近混乱的空域而受损，不时有净火队员被突然狂暴的银痕反击所伤。

　　但效果是显着的。随着银痕被逐步清除，金青色的微光开始更有效地渗透进去。导航者们的痛苦哀嚎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惑的、逐渐清晰的低语。他们开始本能地抓住那金青色的频率，将其作为混乱预言海洋中的稳定灯塔，重新校准他们受损的导航能力。

　　数个小时的激战后，卡利班之眼核心尖塔的主要银痕被清除干净，表面布满了如同共生体般的金青色晶簇，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光芒。导航者家族虽然元气大伤，但最危险的崩溃被遏止了，他们的预言能力正在以一种新的、融合了“微光”特质的模式缓慢恢复。

　　帝国舰队发出了胜利的欢呼。这不仅是一场军事上的胜利，更是一次理念的证明！他们亲眼目睹了“金尘”如何转化为实际的力量，如何拯救而非毁灭。

　　基里曼让通讯官将这场战斗的全程记录（经过适当编辑）向帝国全境广播。标题为——《卡利班之眼的曙光：论希望作为武器的可行性》。

　　记录播出后，在帝国内部引发了前所未有的震动。支持者欢欣鼓舞，认为看到了帝国新的未来。反对者则更加恐惧，认为基里曼不仅在妥协，更是在主动拥抱和利用“异变”。

　　卡洛夫审判官的反应最为激烈，他公开斥责基里曼“与恶魔共舞”，“玷污了导航者纯净的血脉”，并宣布其行为“已越过红线的彼端”。

　　内战的风暴，似乎从未如此接近。

　　基里曼站在卡利班之眼逐渐平静的轨道上，看着下方尖塔闪烁的金青色光芒，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沉重的责任。他知道，自己点燃了一把双刃剑。

　　他接通了与莱恩的私人频道。“兄弟，风暴要来了。”

　　莱恩的影像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罗伯特。黑暗天使会履行职责，守护帝国的稳定…无论敌人来自何方。”

　　这意味着，莱恩不会主动支持卡洛夫，但一旦内战爆发，他将优先维持秩序，这可能意味着对双方都采取武力。

　　基里曼点点头：“足够了。谢谢，莱恩。”

　　他结束通讯，目光再次投向无垠的星海。

　　“你看到了吗，卢克？”他轻声低语，仿佛在对繁星说话，“我们正在把你留下的‘可能性’，变成现实。前路艰难，但我们会走下去。”

　　星海无声，唯有无数微光，在黑暗中静静闪烁，仿佛亿万个无声的回应与守望。

　　帝国的未来，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但在这迷雾里，已经注入了无数缕金青色的、充满可能性的微光。
　　http://www.hlys.cc/50034/4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