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灾后安置，皇商初现

　　后半夜，雨势终于渐渐小了下去，从倾盆变成了淅淅沥沥。天快亮时，厚重的云层裂开几道缝隙，透出灰白的光。

　　靠山村像是被狠狠揉搓了一遍又丢进水里泡过，到处都是泥泞、断枝和倒塌的棚屋篱笆。低洼处积着浑浊的黄汤，空气里弥漫着湿土、腐烂植物和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的味道。劫后余生的村民们陆续从老祠堂和地势高的邻居家出来，看着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家园，脸上是疲惫、后怕和茫然。

　　沈星落天不亮就起来了。萧珩那颗丹药效果惊人，后背的伤口已经结痂，只余下轻微的紧绷感，消耗的精神力和灵力也恢复了大半。她换上干净的粗布衣裳，束好头发，走出家门。

　　院门口，沈大牛正吭哧吭哧地清理被洪水冲来的杂物，看到妹妹出来，立刻丢下铁锹：“妹！你咋起来了？伤好了？”

　　“没事了，大哥。”沈星落摆摆手，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村道，“爹娘呢？”

　　“爹去祠堂那边看赵老叔了，昨晚被砸得不轻。娘去隔壁李婶家帮忙收拾屋子了，她家墙塌了一角。”沈大牛指了指村中心方向，“赵叔他们都在祠堂那边，商量事儿呢。”

　　“走，去看看。”沈星落当先朝祠堂走去。沈大牛赶紧跟上，像座移动的护卫塔。

　　祠堂地势高，积水已经退去，只留下湿滑的泥地和满地的狼藉。院子里挤满了人，个个面带忧色，低声议论着。赵铁柱站在台阶上，眼窝深陷，嗓子哑得厉害，正嘶哑地安排着：

　　“…二队的人，去把村口那段冲垮的路清出来！大路不通，啥都运不进来！” “…三队！三队人呢？去各家各户看看，房子塌了的，统计清楚！把人先安置好！” “…各家婆娘！有力气的都动起来！把能用的家什、没泡烂的粮食，都拾掇出来！先把早饭对付过去！” “还有牲口！谁家猪圈牛棚塌了的？赶紧想法子！别让牲口再折了！”

　　看到沈星落过来，嘈杂的议论声顿时小了许多，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那眼神里，有感激，有敬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昨晚粮仓那神乎其神的一幕，加上后来那劈死“毛贼”的恐怖天雷（村民们已经自动把邪修降级为倒霉毛贼了），让沈星落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然超脱了普通的能耐丫头。

　　“星落丫头来了！” “星落，你伤没事吧？” “多亏了星落啊，不然粮仓那几百袋粮食全完了…”

　　赵铁柱也看到了她，疲惫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走下台阶：“星落，你咋不多歇会儿？伤要紧不？”

　　“赵叔，我没事了。”沈星落走到台阶下，目光扫过一张张焦虑的脸，“现在最要紧的是粮食。粮仓的粮食我暂时收着，得赶紧发下去，让大家伙儿先吃上饭。”

　　提到粮食，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眼神热切。

　　“对对对！粮食！”赵铁柱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脑子，乱得！星落，粮食…你放哪儿了？怎么发？”他压低声音问。昨晚沈星落说把粮食藏到安全地方了，他虽震惊，但深信不疑。

　　“赵叔，找几个信得过的、力气大的叔伯，带上空麻袋，跟我去祠堂后面的旧库房。”沈星落早就想好了说辞。祠堂后面确实有几间废弃的旧库房，平时堆放些杂物，位置够偏，也够大。

　　赵铁柱立刻点了几个人，都是村里有名有姓、嘴巴严实的壮劳力，包括他堂弟赵小虎。赵小虎昨晚受了惊吓，但人没事，他爹赵老叔头被砸破了，好在没伤到要害，这会儿正躺在祠堂里厢房养着。

　　一行人跟着沈星落来到祠堂后面。旧库房的门锁着，落满灰。沈星落示意赵铁柱开门。

　　门一开，一股陈年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库房里堆着些破旧的农具和烂木头，光线昏暗。

　　“粮食…在这儿？”赵铁柱疑惑地往里看。

　　“在里面隔间。”沈星落面不改色地往里走，走到最里面一个用破木板隔出来的小隔间门口。隔间门虚掩着。她推开门。

　　里面空空如也。

　　“这…”赵铁柱和几个汉子都愣住了。

　　沈星落却像是没看见他们的表情，侧身走了进去，背对着众人，蹲下身，似乎在角落的阴影里摸索着什么。她宽大的袖子垂落，恰好挡住了手部的动作。

　　意念一动！ 末世基地空间无声开启！ 一袋袋码放整齐的粮食，如同变戏法般，凭空出现在这狭小的隔间里！瞬间就堆满了大半空间！

　　“咦？刚才明明没有…”一个汉子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是堆在角落被杂物挡住了吧？”另一个猜测。 赵铁柱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喝道：“瞎看什么！赶紧搬！星落丫头还能骗咱们不成！”他心里清楚，这绝对不是“挡住”那么简单，但他选择不问。这丫头身上的秘密，不是他们能探究的。

　　“对！搬！快搬！”几个汉子压下心头的惊疑，立刻行动起来。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被扛出隔间，堆放到外面稍宽敞的地方。看着那实实在在的粮袋，汉子们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很快，几百袋粮食被转移出来，堆满了小半个库房。沈星落这才拍拍手走出来：“赵叔，粮食都在这儿了。怎么分发，您来安排。”

　　“好！好！”赵铁柱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激动得声音发颤，“星落，你又救了全村一次！”他转身对那几个搬粮的汉子肃然道：“今天看到的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要是敢出去嚼舌根，别怪我赵铁柱不讲情面！”

　　“村长放心！” “我们懂！” 汉子们连连保证。

　　有了粮食，人心就稳了大半。赵铁柱立刻组织人手，就在祠堂院子里，开始按户分粮。沈星落也没闲着，帮着维持秩序，登记名册。她看到周巧娘也来了，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很坚定，主动帮着安抚受惊的妇孺，还拿出自己仅剩的一点干净布条给受伤的人包扎。

　　“巧娘姐，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别累着。”沈星落走过去低声道。 周巧娘摇摇头，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没事，星落妹子。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能帮上点忙，心里才踏实。”

　　沈星落点点头，没再多说。患难见人心，周巧娘是个靠得住的。

　　分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优先照顾房屋倒塌、损失惨重的几户，还有老人孩子多的。虽然粮食保住了，但被水泡过的陈粮口感差，只能算糊口。村民们领到粮食，脸上总算有了点生气，纷纷对着沈星落和赵铁柱道谢。

　　沈星落一边帮忙，一边将灵视悄然散开，关注着后山的方向。她能隐约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而强大的灵力波动，正从古墓附近弥漫开来，如同一个无形的罩子，将那片区域笼罩。是萧珩在布阵了。

　　临近中午，粮食分得差不多了，村民们各自领了粮食回家生火做饭，祠堂院子暂时清静下来。赵铁柱累得瘫坐在台阶上，捧着个豁口的粗陶碗猛灌凉水。

　　就在这时，村口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车轮碾压泥泞道路的声响。

　　“吁——！” 一辆沾满泥浆、但车厢上挂着“驿”字旗的青篷马车，在祠堂院外艰难地停下。一个穿着半旧驿卒服、同样满身泥点的汉子跳下车辕，手里拿着一个厚实的油布包，扬声喊道：“靠山村赵铁柱村长可在？有加急文书！”

　　赵铁柱一愣，赶紧放下碗起身：“我就是！什么文书？” 驿卒几步上前，将那个被油布裹了好几层、保护得很好的文书包递给他：“清水县衙转来的，说是京城‘德裕丰’皇商行发给贵村沈星落的！加急！让务必亲手交到！”驿卒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喘着粗气，“这鬼天气，路太难走了！差点陷半道上！”

　　京城皇商？德裕丰？发给星落？ 赵铁柱和旁边几个还没走的村民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投向沈星落。

　　沈星落也微微挑眉。德裕丰？她记得这个名字。之前她制作的果丹皮和白糖，就是通过县城的货郎，辗转卖到了府城，最后被这个背景深厚的皇商行看中，签下了长期供货契约。但直接发加急文书到村里，还是头一回。

　　“辛苦差爷了。”赵铁柱反应过来，连忙接过那沉甸甸的油布包，入手感觉里面似乎不止文书，还有别的东西。他转手就递给沈星落，“星落，给你的。”

　　驿卒见东西送到，也不多留，拱了拱手，爬上马车调转车头，又艰难地驶入了泥泞。

　　祠堂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星落手中的油布包上。沈星落当着众人的面，一层层拆开油布。最里面是一封盖着朱红火漆的信函，信封上龙飞凤舞写着“沈星落亲启”，落款是“德裕丰总行”。信函下面，还压着一个巴掌大小、雕刻精美的紫檀木盒。

　　沈星落拆开火漆，抽出信纸。展开一看，是几行清晰有力的行楷：

　　“沈东家台鉴： 冒昧致函，事出紧急。贵处所供‘雪晶糖’及‘赤霞丹’（即果丹皮），品质卓绝，深得贵人青睐，然近日京城突现仿品，虽粗劣，然价极低，流言四起，于我字号声誉颇有挂碍。更有甚者，有贵人欲亲睹制糖秘法以验真伪，恐非善类。 兹事体大，总行特遣三掌柜亲赴贵地详谈，不日即抵。望沈东家早做准备，万望秘方勿泄于他人。 另附薄礼，聊表寸心，万勿推辞。 德裕丰总行 大掌柜 苏文远 顿首”

　　信纸下方，还盖着一个鲜红的“德裕丰总行”印鉴。

　　沈星落看完，眉头微蹙。仿品？压价？贵人要验秘法？还“恐非善类”？ 看来，她这小小的“赤霞丹”和“雪晶糖”，终究还是引来了京城大鳄的觊觎。这“薄礼”…她拿起那个紫檀木盒，轻轻打开。

　　盒内铺着明黄的绸缎，上面静静躺着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浑圆莹润、散发着柔和光泽的珍珠！那珍珠色泽纯正，晕彩迷人，一看就价值不菲！

　　“嘶…”周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村民们哪见过这么大、这么漂亮的珍珠？眼睛都看直了！

　　赵铁柱也吃了一惊，压低声音：“星落，这…皇商行送这么大礼？信里说啥了？是不是有啥麻烦？”

　　沈星落合上木盒，神色平静地将信纸也收好，塞回信封。“没什么大事，赵叔。就是京城那边有人眼红咱们的东西，弄了些假货出来捣乱。皇商行派人过来商量对策。”她轻描淡写，没提“贵人”和“秘方”的事。

　　赵铁柱松了口气：“哦，这样啊。那不怕！咱们的东西是真金不怕火炼！他们派人来也好，正好把话说清楚！”

　　沈星落点点头，没再多说。她抬头望向后山方向。古墓那边，萧珩布阵的灵力波动似乎已经稳定下来。而眼前，这来自京城的“薄礼”和信函，又昭示着另一场没有硝烟的风波，正悄然逼近。

　　靠山村这方小小的天地，注定无法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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