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贼赃当众曝，铁证锁奸贪

　　沈老大那声杀猪般的惨嚎，像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破了河滩的寂静！

　　窝棚里的油灯瞬间被点亮！昏黄的光线猛地刺破黑暗！

　　“谁？！抓贼啊！”沈大牛如同蓄势已久的猛虎，第一个爆吼出声，抄起粗木棍就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扑了过去！

　　沈老三和林秀娘也惊醒了，连滚带爬地起身，脸上满是惊骇。

　　隔间的草帘被掀开，阿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眼神却平静无波，仿佛早有预料。

　　只见窝棚侧面那个被扒开的破洞旁，沈老大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肥硕癞蛤蟆，整个人蜷缩在泥地上，抱着自己的右手疯狂打滚哀嚎！他那肥胖的右手掌上，赫然夹着一个黑黝黝、泛着金属冷光的铁夹子！夹齿深深嵌入他肥厚的掌心皮肉里，鲜血淋漓！

　　“当家的！当家的你怎么了？！”窝棚外放风的王氏听到惨叫，魂飞魄散，也顾不得隐藏了，尖叫着从后面扑过来。

　　“大哥？！”沈老三看清地上打滚的人，失声叫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抓贼！抓偷钱的贼！”沈星落清脆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穿透力。她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像个小猎手，冷静地指着沈老大旁边：“哥！看！钱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就在沈老大痛得打滚的泥地旁边，赫然躺着一个被扯开的、鼓鼓囊囊的糙米口袋！口袋的系绳松了，里面黄澄澄的铜钱像决堤的洪水，哗啦啦淌了一地！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堆起一小片刺眼的金黄！

　　而在沈老大另一只没被夹住的手附近，那根温润的白玉簪，正静静地躺在泥污里，簪头那点圆润的玉色，在血污和泥泞中，显得格外刺目和讽刺！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我的钱！”林秀娘看到自己日夜抱着睡觉的钱袋被扯开，铜钱洒了一地，心疼得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好你个沈老大！偷钱！还偷簪子！你不是人！”沈大牛目眦欲裂，抡起棍子就要砸下去！

　　“别打！大牛！别打！”沈老三虽然愤怒，但还是下意识拦了一下儿子。

　　“天杀的！你们害我当家的！老三！你们设陷阱害人！”王氏扑到沈老大身上，看着丈夫手上那狰狞的铁夹子和不断涌出的鲜血，又惊又怒又怕，指着沈星落尖叫，“是那小贱人！是她设的套！她故意害人！”

　　“我害人？”沈星落往前一步，小小的身影在灯光下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冰刀，直直刺向王氏，“深更半夜，我大伯和大伯娘不在自家炕上睡觉，钻狗洞爬进我家窝棚，摸到我的地铺边，伸手拿我的簪子，怀里还抱着我家的钱袋！这叫害人？这叫抓贼！”

　　她的声音清晰有力，字字如锤，砸在所有人心里！

　　窝棚外的动静早已惊动了附近的村民。赵村长和赵铁柱提着灯笼最先赶到，后面跟着不少被惊醒的村民。当灯笼的光照亮窝棚内的景象时——满地打滚、手上夹着铁夹子、血流不止的沈老大；旁边散落的铜钱和泥污里的玉簪；还有扑在沈老大身上哭嚎的王氏；以及站在钱袋旁，小脸冰冷、眼神锐利的沈星落——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是咋回事？！”赵村长脸色铁青，厉声喝问。

　　“村长爷爷！”沈星落立刻指向地上的沈老大和王氏，声音带着孩童的“委屈”和愤怒，“我大伯和大伯娘半夜钻洞进来偷钱！还偷阿珩公子送我的簪子！被我哥当场抓住了！人赃并获！您看！我家的钱袋！还有簪子！都在这儿！”

　　证据就摆在眼前！沈老大手上的铁夹子，散落的铜钱，泥污里的玉簪，还有那个被扯破的钱袋！

　　“沈老大！王氏！你们好大的胆子！”赵村长气得胡子直抖，“偷自家兄弟的钱！还要不要脸了！”

　　“不是！村长！不是偷！”王氏慌了神，口不择言，“是……是老三欠我们的钱！我们……我们是来拿债的！对！拿债！”

　　“拿债？”沈星落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弯腰从泥污里捡起那根白玉簪，用袖子仔细擦了擦，簪身在灯光下重新焕发出温润的光泽。她举着簪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大伯娘，我家欠的是五两银子！白纸黑字的欠条！这地上的铜钱，撑死了也就一两多！还有这根簪子，阿珩公子送我的新房贺礼，怎么也值个几十两吧？你们来‘拿债’，放着欠条不拿，不拿这值钱的簪子，偏偏去拿这一堆铜钱？还钻狗洞？这是拿债还是做贼？！”

　　她的话逻辑清晰，句句诛心！周围的村民顿时议论开了： “就是！偷就是偷！还狡辩！” “几十两的玉簪子不拿，拿铜钱？骗鬼呢！” “沈老大两口子心太黑了！连亲兄弟都偷！” “那铁夹子……活该！偷东西就该夹手！”

　　王氏被沈星落问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猪肝色。地上的沈老大疼得嗷嗷叫，根本没力气反驳。

　　“还有！”沈星落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小脸转向赵村长，声音带着恳求和决绝，“村长爷爷！他们不仅偷钱偷簪子！刚才我大伯爬进来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听见他跟大伯娘说，拿到钱和簪子，明天就去镇上卖了！看我们还拿什么盖房！还说那五两银子的欠条正好抵债！他们这是不仅要抢我们的钱，还想霸占我们的房子！彻底不给我们活路啊！”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周围的村民彻底炸了！ “太恶毒了！” “这是要把老三一家往死里逼啊！” “报官！必须报官！”

　　“报官！对！报官！”沈大牛红着眼睛吼道，“让县太爷打他们板子！关大牢！”

　　一听报官，王氏吓得魂飞魄散，沈老大也顾不上疼了，杀猪般嚎叫起来：“不能报官！不能报官啊！老三！我是你亲大哥！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沈老三看着地上大哥那副狼狈凄惨又贪婪无耻的嘴脸，听着他毫无悔意的嚎叫，再想想刚才女儿复述的那些恶毒话语，一股积压了多年的怒火和憋屈猛地冲上头顶！老实人压抑太久的爆发，往往更加决绝！

　　他猛地推开拦着他的林秀娘（林秀娘其实也没真拦），一步跨到沈老大面前，黝黑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冰冷，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却异常清晰：“大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亲兄弟？！你钻狗洞偷我家的活命钱！偷人家阿珩公子送落落的贺礼！还想断我家的活路！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村长！报官！我沈老三今天豁出去了！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讨个公道！这亲兄弟，我不要了！”

　　“对！报官！断亲！”沈大牛立刻响应，像头愤怒的狮子。 林秀娘也抹着眼泪，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对丈夫的支持和对那两口子的痛恨。

　　“好！好一个沈老大！王氏！”赵村长看着沈老三一家决绝的态度，再看看地上那对不成器的夫妻，气得连连点头，“人赃并获，意图恶劣！铁柱！去！敲锣！把村里人都叫起来！再去请里正老爷！今晚，就在这儿！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这事掰扯清楚！该报官报官！该断亲断亲！”

　　“是！爹！”赵铁柱响亮地应了一声，厌恶地瞪了地上的沈老大夫妇一眼，转身就跑，很快，急促的锣声就“哐哐哐”地在寂静的村庄里响了起来！

　　锣声如同惊雷，瞬间炸醒了整个靠山村。 家家户户亮起了灯。 人们披着衣服，提着灯笼，惊疑不定地朝着河滩方向涌来。

　　窝棚前，火把和灯笼将空地照得亮如白昼。越来越多的村民围拢过来，看着地上手上夹着铁夹子、血流不止、哀嚎不止的沈老大；看着旁边哭天抢地、头发散乱如疯婆的王氏；看着散落一地的铜钱和沈星落手中那根在火光下温润生辉的白玉簪；再听着赵村长和沈老三愤怒的控诉……

　　真相，不言而喻。 鄙夷、唾弃、愤怒的目光，如同无数根针，扎在沈老大和王氏身上。

　　沈老太也被锣声惊动，拄着棍子跌跌撞撞地赶来了。当她看到大儿子手上的铁夹子和满地铜钱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再看到沈星落手里那根刺眼的玉簪，听到周围村民的唾骂，她那张刻薄的老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惊恐和怨毒。

　　“里正老爷到——！”人群外传来一声高喊。 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里正，在几个族老的簇拥下，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现场的一片狼藉和凄惨的沈老大夫妇，最后落在赵村长和沈老三身上，沉声道：“赵村长，沈老三，这深更半夜，敲锣打鼓，所为何事？沈老大这手……又是怎么回事？”

　　“里正老爷！”赵村长立刻上前，躬身行礼，指着地上的沈老大和王氏，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请您和各位族老，还有全村老少爷们做个见证！沈家大房沈老大、王氏，今夜潜入三房沈老三家窝棚，意图盗窃钱财玉簪，人赃并获！被三房设下的防贼夹夹伤！其行恶劣，其心可诛！沈老三一家，恳请报官严惩，并……当场断亲！”

　　“断亲”二字一出，全场哗然！ 里正和族老们的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宗族社会，断亲可是大事！

　　“里正老爷！冤枉啊！”王氏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里正脚下哭嚎，“是老三！是老三一家设套害我们！那铁夹子是……”

　　“铁夹子是我放的！”沈星落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王氏的哭嚎。她毫不畏惧地走到里正面前，小小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得笔直，眼神清澈而坚定，“里正爷爷，各位族老爷爷，各位叔伯婶娘，那铁夹子，是我放的。”

　　她坦然承认，反而让众人一愣。 “但是！”沈星落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然之气，“我放这夹子，是因为昨天我奶白天来闹，污蔑我娘，辱骂我，还惦记着这根阿珩公子送我的簪子！”她高高举起手中的白玉簪，簪身在火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华。

　　“我放这夹子，是为了防贼！防那些黑了心肝、惦记我家钱财、想断我家活路的贼！”她的小手猛地指向地上哀嚎的沈老大和哭嚎的王氏，“我大伯和大伯娘，要不是起了歹心，半夜钻狗洞来偷东西，会被夹子夹到吗？！他们不做贼，这夹子会夹到他们吗？！”

　　她的话掷地有声，逻辑清晰，带着一股孩童少有的锋芒和正气！ “说得好！”有村民忍不住喊了出来。 “就是！不做贼，咋会被夹？” “落丫头放夹子防贼，天经地义！”

　　里正看着眼前这个眼神锐利、条理清晰的小丫头，又看看地上那对不成器的夫妻和散落的赃物，心中已然明了。他沉着脸，看向沈老大和王氏：“沈老大，王氏，你们二人，还有何话说？”

　　沈老大疼得说不出话，只会嗷嗷叫。 王氏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再也编不出谎话。

　　“既然人赃并获，事实清楚。”里正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沈老大，王氏，偷盗亲弟财物，证据确凿，按族规，当杖责二十，游街示众，再扭送官府！沈老三一家请求断亲，情有可原！念在沈老大已受皮肉之苦……”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沈老大手上那狰狞的铁夹子和不断滴落的血，“游街可免。但断亲之事，以及赔偿，必须当场了断！”

　　他锐利的目光扫向面无人色的沈老太和地上的沈老大夫妇：“沈家大房，偷盗财物，意图恶劣，必须赔偿沈老三家所有损失！那五两银子的欠条，即刻作废！此外，另赔偿沈老三家惊吓钱、汤药钱，共计白银五两！还有那村头河滩边的三亩荒地，本就贫瘠无人要，一并划归沈老三所有，作为补偿！你们，可有异议？”

　　五两银子欠条作废！再赔五两现银！外加三亩荒地！ 这处罚，重得让沈老太差点当场晕厥！ 沈老大和王氏更是如丧考妣！

　　“里正老爷！这……这太重了！那荒地……”沈老太还想挣扎。

　　“太重？”里正冷哼一声，“若非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此刻就该将他们夫妻扭送衙门！按《大昭律》，入户盗窃，杖一百，流三千里！你们是想要命，还是要钱？！”

　　杖一百，流三千里？！ 沈老大和王氏吓得魂飞魄散！

　　“赔！我们赔！荒地也给他！给他！”沈老大忍着剧痛，嘶声嚎叫，生怕慢一步就被拖去衙门。王氏也瘫在地上，只会点头。

　　沈老三和林秀娘激动得浑身发抖！五两银子的巨债，就这么没了！还得了五两现银的赔偿和三亩荒地！虽然那荒地贫瘠，但也是地啊！

　　沈星落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冰冷的笑意。成了！第一步，完美收官！

　　她看向里正，脆生生道：“里正爷爷，口说无凭。请立字据，写明欠条作废，赔偿五两白银，荒地归属我爹！还有……”她目光如刀，扫向沈老大和沈老太，“断亲书！从此沈家三房与大房、与沈老太，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请里正爷爷和各位族老，一并见证！”

　　断亲书！ 这三个字，如同最后的惊雷，狠狠劈在沈老太和沈老大夫妇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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