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此地不宜久留

　　红绡一双媚眼急速扫过全场，眼见情势急转直下，己方败象已露，美眸中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焦虑与决断。

　　她猛地虚晃一招，红绸如同毒蛇摆尾，逼得公输衍操控圆盾格挡后退一步，随即她纤腰一扭，足尖轻点，如同红色鬼魅般飘忽至极地掠至秦刚身边，一把死死拉住正被林风一道凌厉剑光逼得狼狈后退、气息紊乱的秦刚那粗壮的手臂。

　　“走！快走！”红绡声音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原本软糯的嗓音此刻显得有些尖锐。

　　秦刚正被打得憋屈无比，怒火攻心，属于军人的悍勇与固执彻底占据上风，哪里肯依，猛地甩开红绡的手，怒发冲冠，声如炸雷：“放开！我【金刚墟】撼地军，只有挺着脊梁战死的英魂，没有夹着尾巴逃跑的懦夫！今日就算血溅五步，死在这里，我也要和这个叛徒一决高下！”

　　红绡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死脑筋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也彻底顾不得维持那媚态横生的仪态了，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破音，话语如同连珠炮般砸向秦刚：“你这榆木疙瘩！蠢货！莽夫！脑子里灌了陨铁浆了是不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现在明显打不过了！硬拼下去我们全都得白白折在这里！你死了倒是痛快，一了百了，像个‘英雄’！但我们坊主的大事怎么办？！你答应我们坊主的事情难道要食言吗？！林风刚才还真没骂错，你脑子里装的就是又臭又硬、冥顽不灵的粪土！”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惊人的信息量，似乎秦刚与妙音坊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或承诺。

　　这突如其来的内讧和反转，尤其是红绡话语中透露的信息，让正要乘胜追击、一举拿下秦刚的林风猛地一愣，攻势不由得微微一缓。他诧异地看向公输衍，眼神中带着询问。

　　公输衍也趁机操控“万象天工”逼退红绡一步，迅速收回那对神奇的金属圆球，变回原状在手中滴溜溜转动。

　　他对着林风飞快地眨了眨眼，做了个“别傻看着了，赶紧溜”的搞怪表情，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说道：“臭小子！还看什么热闹！等着他们吵完架再合伙揍我们吗？老夫我可不会任何飞天遁地的法术！你小子吃了我的大补丸，现在生龙活虎，赶紧的，背上老夫我，跑路回黑石镇！这浑水再趟下去，指不定又冒出什么牛鬼蛇神！”

　　林风瞬间会意，虽然想打倒秦刚和红绡复制他们的技能，但也知道此刻绝非良机。他重重点头，言简意赅：“好！此地不宜久留，前辈抓稳了！”

　　说罢，他毫不迟疑，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公输衍那干瘦却异常坚实的胳膊，右手长剑“锃”一声精准归鞘。体内那澎湃的药力再次轰然奔涌，全力催动[游龙步]心法！

　　“嗖——！”

　　他的身影如同被强弩射出的利箭，带着公输衍，化作一道模糊难辨的青烟，脚尖在地面轻轻几点，便已掠出十数丈，朝着东方黑石镇的方向疾驰而去。

　　“叛徒！休走！留下命来！”秦刚见状，怒火再次冲垮理智，不顾伤势就要猛追上去，却被红绡再次闪身死死拦住。

　　红绡张开双臂，几乎是用身体挡住了他的去路，厉声道：“秦刚！你醒醒！看看形势！你现在追上去是能杀了他还是能被他杀了？！别犯蠢了！”

　　秦刚望着林风和公输衍迅速消失在山林深处的背影，气得双眼赤红几乎滴血，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蚯蚓蠕动，猛地仰天发出一声不甘到极点的狂暴怒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声震四野，惊起无数飞鸟！

　　“啊——！林风！公输衍！我秦刚与你们不共戴天！”

　　他发泄般地跃起，一拳狠狠砸在旁边一棵需两人合抱的古树上，“轰隆”一声巨响，那古木剧烈震颤，树干上瞬间出现一个深深的拳印，木屑纷飞，树叶如同雨点般簌簌落下。

　　而远处，林风已提着公输衍，几个兔起鹘落便彻底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与密林之中，只留下秦刚无能的狂怒在原地回荡。

　　林风背着公输衍，将[游龙步]催谷至前所未有的极限。他感觉自己的双腿仿佛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化作了两道不知疲倦的旋风，每一步踏出都掠出数丈之远，两侧的景物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墨色。

　　夜风如同冰冷的刀片刮过脸颊，却无法冷却他体内因激战和狂奔而沸腾的气血，以及那颗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充斥着后怕、疑惑与一丝劫后余生庆幸的心。

　　他不敢回头，[追踪术]的灵力感知如同蛛网般最大限度地向后方延伸，警惕着任何一丝可能的追击动静。

　　秦刚那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怒吼似乎还在耳畔回荡，红绡那复杂难明的眼神和话语更是在他心中投下了巨大的疑问。

　　一口气奔出不知多少里，直到肺部火辣辣地疼痛，双腿沉重如灌铅，远方才终于浮现出黑石镇那熟悉而压抑的轮廓——巨大的黑色岩石城墙在稀薄的朝阳下如同匍匐的巨兽，散发着混乱而危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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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风速度骤减，缓缓停下脚步，将公输衍小心翼翼地放下，自己则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角滑落，砸在干燥的土地上。

　　“前…前辈……”林风喘息稍定，直起身，对着公输衍郑重地抱拳行礼，语气诚挚却带着明显的去意，“此地已属黑石镇外围，应当…应当安全了。晚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此番恩情，林风铭记于心，他日若有……”

　　公输衍站稳身形，慢条斯理地拍打着灰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闻言，他抬起眼皮，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发出一声拖长了调子的冷笑，打断了他的话：“啧啧啧……怎么？救了你的小命，帮你打发了追兵，连口热茶都讨不到，这就急着跟老夫划清界限，拍拍屁股走人了？是怕进了黑石镇，被你那地下赌坊的东家，那位心黑手狠的坊主逮住，把你拆零碎了卖去填矿坑么？”

　　林风被这直白而辛辣的话语戳中要害，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窘迫和尴尬，苦笑着如实相告：“前辈明鉴，您……您说得一点没错。我这次逃走，搅黄了坊主精心安排的后续赌局，以他睚眦必报、贪婪狠戾的性子，此刻黑石镇内，恐怕早已布满了他的眼线爪牙，就等着我自投罗网。晚辈实在不敢再踏足此地，更不能……更不能连累了前辈您。”

　　“哼！区区一个藏在地底见不得光、只知抽佣聚赌的硕鼠，也配让你这般忌惮？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公输衍嗤笑一声，满脸的不以为然，那神情仿佛在说一只蚂蚁试图绊倒大象。他慢悠悠地伸手探入怀中，取出的并非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仅有婴儿巴掌大小的暗青色锦囊。

　　那锦囊样式极古，表面用同色丝线绣着无数繁复细密、蕴含玄奥至理的云纹符箓，若不凝神细看，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但林风目光一凝，他远超常人的灵觉立刻捕捉到那锦囊周围空间极其细微的扭曲与折叠感，内部显然刻有极其高深莫测的空间拓展符阵！

　　这绝对是他生平仅见的、最顶级的乾坤袋，其炼制者的技艺恐怕已远超他的想象，至少是五阶乃至更高的[乾坤袋炼制]技能！

　　公输衍仿佛完全没看到林风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震惊，手指在那看似狭小的锦囊口随意地一抹，如同变戏法般，竟从中取出了一张薄如蝉翼、近乎完全透明、散发着微弱凉意的人皮面具。

　　那面具触感细腻温润得不可思议，仿佛真正活人的皮肤，五官轮廓一片模糊，正等待着被赋予新的身份。

　　“喏，把这个戴上。”公输衍像是随手丢出一件寻常物事，将面具抛给林风。

　　林风下意识接过，入手只觉轻若无物，仔细看去，哪怕以他三阶[易容面具制作]的眼光来审视，这面具的做工也精细到了令人发指、堪称艺术的程度！

　　甚至连最细微的毛孔纹理、皮下青筋的隐约走向都清晰可见，与自己制作的那些面具相比，简直是九天皓月与地上萤火之别！

　　林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惊叹出声：“这……这面具的工艺……简直是鬼斧神工！前辈，这……”

　　公输衍见状，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语气里带着一种“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子”的调侃：“废话！老夫若是没有一手傲视整个禹渊界、独步天下的五阶[易容面具制作]手艺，怎么镇得住工巧坊坊主这个位子？怎么好意思被同道中人尊称一声‘鬼斧’？少大惊小怪，赶紧戴上，别磨磨蹭蹭跟个娘们似的！”

　　林风心下骇浪滔天，一下子见到了两个五阶的生活技能，这可是传说中能将技艺融入天道、近乎“道”的层次！

　　他不敢再犹豫，依言将那冰凉滑腻的面具敷在脸上。那面具一接触皮肤，竟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蠕动贴合、收紧，一阵极其轻微的冰凉触感过后，便再无任何异样，仿佛天生就是他脸的一部分，甚至连呼吸都丝毫感觉不到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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