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何为正义2

　　林风一怔，没想到镜会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

　　镜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钻入他的耳中，直刺内心：“你在禹渊界的情报，我已经了如指掌。尤其是你之前在鸦巢的那些‘丰功伟绩’！”

　　“你潜伏于暗处，火并血刃帮；趁乱出手，挑起暗影会和金银台的矛盾；最终与那所谓的‘夜明’组织联手，将盘踞鸦巢多年的金银台势力连根拔起，其间死伤者何其之多？”

　　“那些直接或间接因你而亡的人，他们的性命，难道就轻于鸿毛？那些依附于金银台生存的、或许并未直接作恶的普通人，他们的生计，他们的命运，又可曾在你林风大侠那‘替天行道’的宏伟蓝图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镜步步紧逼，言语如刀：“你覆灭金银台，难道就全然没有一丝一毫为了满足你一己之私欲？——比如，提升自己！”

　　“你难道就不是在用鸦巢的未来与尸骨，来实践你和你那些伙伴所谓的‘理想国度’？你手上沾染的鲜血，难道就比本座此刻为了重塑秩序所流的血，更加干净、更加高尚？”

　　“你所谓的‘替天行道’，与本座今日之‘拨乱反正’，在本质上，不过都是凭借自身力量，去推行自身认定的‘道理’！归根结底，不过都是……强权即公理罢了！”

　　“这不一样！”林风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锐利如刀，试图斩断镜那扭曲的逻辑。

　　“金银台勾结魔渊，炼制禁忌丹药，戕害百姓，鸦巢在其统治下混乱无序，弱肉强食，民不聊生！我所做之事，是铲除毒瘤，是打破那令人窒息的黑暗，是给那些在绝望中挣扎的人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一个看得见的未来！”

　　“我承认，过程伴随着血腥与牺牲，但我从未主动将无辜者视为棋子！而你，是为了维护和强化你个人的绝对统治，不惜主动制造混乱，牺牲那些原本可以安居乐业的无辜者！我们的初衷，截然不同！”

　　“初衷？呵……”镜冷冷地打断他，声音如同终审的判决，带着绝对的冷漠与疏离，“成王败寇，历史永远由胜利者书写。过程与初衷，在结果面前，苍白无力。”

　　“若今日失败的是你，那么你在鸦巢所做的一切，亦会被本座定义为‘扰乱秩序、滥杀无辜的暴行’。所谓的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不过是立场与角度不同罢了。而此刻……”

　　镜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林风手脚上那闪烁着幽暗符文的噬灵铁镣铐，语气中带着一丝终结般的、近乎怜悯的嘲弄：“……争论这些形而上的问题，毫无意义。你，林风，一个来自异界的变数，确实有几分小聪明，也有不错的潜力与运气。可惜，你选错了舞台，也高估了自己所能搅动的风浪。现在，你不过是这无间狱中，一个连自身灵力都无法掌控的阶下囚。你的理念，你的愤怒，你所以为的正义，在这绝对的力量与本座所建立的秩序面前，苍白、无力，且……可笑。你，又能如何呢？”

　　囚室中陷入了死寂，只有林风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镜那纯黑的面具无声地对着他，仿佛在等待着他绝望的崩溃，或者徒劳无功的咆哮。

　　然而，林风在短暂的激动之后，却出乎意料地，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重新坐回了那张冰冷的石床上。

　　他脸上的愤怒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深不见底的冷静。

　　“是啊……阶下囚。”林风低声重复了一句，仿佛在咀嚼这个词的滋味，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得可怕，径直迎向镜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目光，“那么，掌控一切、算无遗策的镜大人，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我这个……不安分的‘阶下囚’呢？”

　　镜那透过光滑面具传来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活人的温度：“林风，你对禹渊界而言，确是一个变数。然而，变数若不可控，便成了秩序的毒瘤，公平的阻碍。留着你，只会滋生更多的混乱与不公。”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有幽暗的灵光汇聚，如同深渊的凝视。

　　“所以，为了绝对的秩序，我必须清除你。以及……你那些同样不安分的同伴。”

　　林风瞳孔骤缩，脸上瞬间布满“惊怒”，挣扎着想要站起，噬灵铁镣铐哗啦作响，他嘶声吼道：“你敢！镜，你若伤他们分毫，我必……”

　　“必如何？”镜冷冷地打断，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的残忍，“用你此刻这连站立都困难的残躯，来向本座复仇么？”

　　话音未落，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已然贴近林风身前！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狭长、薄如蝉翼的短刃，刃身流淌着暗沉的光泽，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

　　“噗！噗！噗！噗！”

　　四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那短刃精准无比地刺穿了林风的四肢关节处——双肩肩颈，双腿膝弯！

　　刃上附着的阴寒灵力瞬间爆发，如同无数冰针在林风经脉中炸开，不仅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更疯狂侵蚀着他的生机！

　　“呃啊——！”

　　林风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重重地摔倒在冰冷潮湿的石地上，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微微痉挛，鲜血迅速从四个伤口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地上痛苦蜷缩的林风，那纯黑的面具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无力。

　　他缓缓收起那柄滴血不沾的诡异短刃，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放心，本座不会让你轻易死去。我会对外宣布，三日后的午时，于正法广场，对你公开斩首示众。”

　　他微微俯身，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钻入林风的耳中：“你说，到时候，你那些重情重义的同伴，会不会像飞蛾扑火一样，前来救你呢？本座很是期待。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省得日后麻烦。”

　　林风艰难地抬起头，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充满了“愤恨”与“不甘”，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镜……你……卑鄙无耻！利用我……做饵……”

　　“哈哈哈……”镜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笑声，仿佛很欣赏林风此刻的绝望，“卑鄙？成王败寇，何来卑鄙之说？要怪，就怪你们太过天真，竟妄想以卵击石，挑战本座定下的秩序。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林风，看着你的朋友，因你的无能，一个个步你的后尘！”

　　说完，镜不再停留，玄黑色的袍袖一拂，转身踏出囚室。

　　厚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彻底隔绝了内外，只留下林风倒在血泊之中，气息奄奄。

　　囚室内重归死寂。

　　良久，地上原本因剧痛而蜷缩颤抖的林风，忽然缓缓松弛了下来。

　　他脸上那极致的痛苦与愤恨表情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抹细微的、计谋得逞的弧度。

　　他心中暗叹：“好险……刚才那瞬间，感受到杀意，四肢百骸的巨灵尊之力几乎要本能爆发，挣断这镣铐反击了！幸好……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还是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内视自身，那四处伤口看似恐怖，刃气阴寒，侵蚀经脉，但对于经历过神明祝福、且身怀多种保命底牌的他而言，并非致命。

　　“这伤势，暂时还不能治疗，只能硬扛扛。等必要时候，无非就是耗费一颗‘九转还魂造化丹’的事！不过这‘三日后的斩首’……呵呵。”

　　林风闭上眼，心中已有定计，心中暗道：“这倒是给了风惊鸿那家伙一个绝佳的舞台，让他好好发挥，上演一场轰轰烈烈的‘劫刑场’大戏。他不是一直吵着嫌不够热闹么？这次，就让他闹个够！”

　　……

　　三日转瞬，天平都正法广场。

　　肃杀之气凝重无比，比几日前明正厅更甚。

　　高大刑台如巨兽匍匐，四周林立的不再仅是城卫兵，更有一队队玄黑镶红边的“执刑者”，眼神锐利如鹰，来回巡梭。

　　刑台四角，四名气息浑厚、眼神如电的镜卫高手巍然屹立，清一色五阶修为，如同四尊不可逾越的门神，镇压四方。

　　台下，人山人海，却诡异地安静，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不安的躁动在空气中蔓延。阳光灼热，照射在“镇魂石”铺就的广场上，反射出刺目光斑，更添燥热与焦灼。

　　林风被两名魁梧执刑者押解，一步步踏上刑台石阶。

　　他依旧穿着那身染血的青布衣，四肢关节处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外表依旧狰狞，脸色刻意保持着失血的苍白。

　　被押着的林风低垂着头，步履蹒跚，仿佛风中残烛。唯有偶尔抬起的眼帘下，一丝精光如电闪过。

　　他被粗暴地按在刑台中央那冰冷的断头台前，厚重的铡刀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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