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契约

　　神殿之内，幽蓝色的光华，如同流淌的，冰冷的河水，将每一寸空间都浸染得如梦似幻。

　　霍天生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

　　他没有退路。

　　伊月缓缓褪去身上那件如同月光织就的长袍。

　　那具让霍天生这位见惯了绝色的男人，都感到一阵短暂窒息的完美胴体，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种超越了世俗审美极限的美。

　　每一寸肌肤，都莹白如最上等的羊脂美玉，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在幽蓝的光华下，泛着一层柔和的，仿佛会呼吸的光晕。

　　她的曲线，不是万狐嫣那种充满了力量感与侵略性的起伏，也不是王昭宁那种柔若无骨的温婉。

　　那是一种符合了某种天地至理，符合了最严苛的黄金分割比例的，绝对的和谐与完美。

　　多一分则显丰腴，减一分则显骨感。

　　霍天生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具血肉之躯，而是一件由神明亲手雕琢的，倾注了宇宙间所有灵气的，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可当他迎上伊月那双清澈的眼眸时，所有的绮念，都在瞬间被冻结。

　　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属于女子的羞涩，更没有半分引诱的媚态。

　　只有一种，如同在进行一场最精密的外科手术般的，绝对的冷静与专注。

　　“放空你的心神。”

　　伊月的声音响起，空灵，飘渺，不带任何情感。

　　“契约的建立，需要灵魂的绝对共鸣。任何杂念，都会导致失败。”

　　霍天生依言，平躺直立。

　　他摒弃了所有关于“六百岁”的荒谬念头，也强行压下了那份属于雄性生物最原始的冲动。他运转起道家的吐纳心法，让自己的心跳，呼吸，乃至每一丝气血的流动，都趋于一种绝对的平稳。

　　伊月赤着双足，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她没有像寻常女子那般，伏入他的怀中。

　　她只是伸出白皙如玉的手臂，将自己的身体，如同一件祭品，轻轻地，覆盖在了他的身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

　　一股前所未有的温热暖意席卷而来，这种感觉让霍天生忍不住唤出声来。

　　庞大的，浩瀚的，充满了古老与沧桑气息的能量，顺着两人相贴的每一寸肌肤，如同一条无形的河流，缓缓地，却又势不可挡地，涌入了他的体内！

　　时间失去了意义。

　　当霍天生再次睁开眼时，神殿之内，依旧是那片幽蓝色的光华。

　　伊月已经穿好了那件纯白长袍，静立于窗前，背影孤高，宛如与世隔绝的雪莲。

　　一种极其复杂的，无法言喻的情绪，在霍天生的心底翻涌。

　　他感觉，自己似乎与眼前这个女人，建立起了一种超越了肉体，超越了情感的，更深层次的羁绊。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烦躁与不安。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现在，可以救人了吧？”

　　霍天生穿好衣服，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仿佛刚才那场灵魂层面的深度交融，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春梦。

　　伊月缓缓转过身，她看着他，那双总是平静如古井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如同水墨画般晕染开的笑意。

　　“当然。”

　　她答应得如此干脆。

　　霍天生眉头微蹙，他走到她面前，目光锐利。

　　“你就不担心，我救完人之后，会反悔，不帮你对付那什么邬瞳族？”

　　伊月笑了。

　　“你不会的。”

　　她的声音里，是洞悉一切的笃定。

　　“以你们的能力，为何避世？”

　　霍天生再次发问，他需要更多的答案。

　　“入世，建立庞大的势力，岂不是更容易对抗邬瞳族？”

　　伊月转过身，看着殿外那片亘古不变的星空。

　　“我们试过。”

　　她的话语很轻，却带着万古岁月的重量。

　　“数千年之前，伊蘅与邬瞳，皆在尘世行走。”

　　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遥远的悲哀。

　　“然后呢？”

　　“然后，便是战争。”

　　伊月平静地叙述着一段被时光掩埋的惨烈历史。

　　“我们都想彻底抹去对方的存在，于是将凡人的王朝，军队，都卷了进来。那一战，打得天崩地裂，海水倒灌，洪水淹没了千里沃野，无数城邦化为废墟。死去的生灵，以亿万计。”

　　她顿了顿，幽幽道：“最终，伊蘅与邬瞳近乎同归于尽，只剩下残存的血脉，流落世间。那些足以毁天灭地的神技，也大多失传。”

　　“从那以后，残存的我们便有了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

　　“避世。”

　　“因为谁也无法承受，再来一次那样的结局。”

　　霍天生还想再问，伊月却没有再给他机会。

　　她只是伸出纤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他的胸口。

　　霍天生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见他心口的位置，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枚与伊月眉心一模一样的，由三条螺旋曲线与一个中心圆点组成的，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图腾印记。

　　那印记，仿佛是活的，正随着他的心跳，一明一暗地，缓缓搏动。

　　……

　　南中基地，西山隔离营。

　　王昭宁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那张总是温婉动人的脸，此刻却泛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一道道蛛网般的黑色纹路，从她手背上的那个血点开始，已经蔓延到了她的整个手臂，并且还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她的心脏部位，缓缓逼近。

　　“神女……神女她怎么样了？”

　　“不行啊！所有的药都用遍了，高烧还是退不下去！”

　　“快去请神使大人！快！”

　　隔离营外，几个“慈安堂”的郎中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位在他们心中如同活菩萨一般的“昭慈神女”，竟会以身犯险，最终也染上了这不治之症。

　　营帐之内，萧穆凡端坐于案前，正冷静地批阅着一份关于基地物资消耗的报表。

　　她听着帐外那一片混乱的嘈杂，那张藏在面纱之后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在此时，一名亲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上，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狂喜。

　　“神使大人！墨神……墨神回来了！”

　　萧穆凡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顿。

　　她抬起头，透过帐篷的缝隙，看向远处那片湛蓝的天空。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绪。

　　有释然，有期待，还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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