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天香楼上论花魁

　　她没有选择任何一方。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广场的中央，那片代表着“未选择”的，空旷的区域。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总是清冷如水的眸子里，也看不出任何的犹豫与挣扎。

　　仿佛，这世间所有的“富贵”、“风情”、“清雅”，在她眼中，都不过是过眼的云烟，不值一提。

　　她的特立独行，立刻便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就连高台之上的霍天生，也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到了。

　　广场之上，泾渭分明。

　　“时辰到。”

　　“第一轮，筛选开始。”

　　顾清霜的声音，再次响起。

　　三位主考官，依次从她们所负责的区域之中，走过。

　　钱万贯的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生意人特有的和善笑容。他的目光，却毒辣无比。

　　“你，不行。颧骨太高，克夫。”

　　他指着一个面相稍显刻薄的女子，摇了摇头。

　　“你，也不行。臀部太扁，一看就是生不出儿子的。淘汰。”

　　他又对着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子，摆了摆手。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便从他那近千人的队伍里，刷下去了足足三百多人。

　　那些被淘汰的女子，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她们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不符合这位“财神爷”的眼缘。

　　柳三娘的筛选，则更加直接。

　　她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银针，走到每一个女子的面前。

　　她不看脸，也不看身材。

　　她只看眼睛。

　　她会将那根冰冷的银针，凑到女子的眼前，在那脆弱的眼球之前，来回晃动。

　　有的女子，会下意识地，惊恐地，闭上眼。

　　“淘汰。”

　　柳三娘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连自己的恐惧都控制不住，还谈什么勾魂夺魄？”

　　有的女子，虽然强撑着没有闭眼，但她们那剧烈颤抖的睫毛，和那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却早已出卖了她们。

　　“淘汰。”

　　最终，她只留下了不到三百人。

　　那些留下的女子，每一个，都有一双，仿佛会说话，会放电的，勾魂的眼眸。

　　轮到吴道子时，他的考核，则最为玄妙。

　　他既不看相貌，也不看身材，更不看眼神。

　　他只是让所有女子，在他面前，静立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之内，不许动，不许说话。

　　他看的，是“气”。

　　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风骨与气韵。

　　有的女子，虽然站得笔直，但她们那游移不定的眼神，那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早已让她们的“气场”，散乱不堪。

　　有的女子，虽然极力模仿着那些士族贵女的清冷与高傲，但她们那刻意挺直的腰杆，那过于僵硬的姿态，却反而显得东施效颦，滑稽可笑。

　　温若澜静立于人群之中。

　　她没有刻意去表现什么。

　　她只是静静地，将自己，当成了一株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的，孤傲的寒梅。

　　那份与生俱来的，早已融入骨血的清冷与骄傲，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去一探究竟的，独特的气场。

　　吴道子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察的，欣赏的光。

　　一炷香后，吴道子也完成了他的筛选。

　　近八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不到四百人。

　　第一轮考核，结束。

　　原本的两千六百五十八人，在经历了这三场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的筛选之后，只剩下了，一千三百五十八人。

　　近乎一半的淘汰率，让所有幸存的女子，都感到了一阵后怕。

　　她们看着那些被淘汰的同伴，被墨烬军冰冷地，带离了广场，走向了另一片，未知的区域。

　　她们知道，那些人，并没有死。

　　她们只是，失去了成为“墨机姬”的资格。

　　她们将成为，魅影军中最底层的，负责冲锋陷阵，执行最危险任务的……炮灰。

　　高台之上，霍天生看着下方那泾渭分明的三拨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要的，不仅仅是单一的美。

　　他要的，是富贵，是风情，是清雅。

　　是这世间，所有类型的美，与欲望。

　　他要将这些，都变成他手中，可以随意驱使的，武器。

　　“清霜。”

　　霍天生忽然开口。

　　“属下在。”

　　“那个没做选择的人，叫什么名字？”

　　“素心。”

　　“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顾清霜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既然她放弃了选择，那便是，对墨神的不敬。属下以为，当，杀一儆百。”

　　霍天生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他从王座上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鹰隼，死死锁住广场中央那个墨神的孤影，充满了审视与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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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了她？清霜，那太无趣了。”

　　他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扶手。

　　“一只所有人都抢着吃的饵，她却看都不看一眼。这要么是一只已经吃饱了的蠢狼，要么……就是一头想要自己成为猎人，去捕杀更大猎物的，野心家。”

　　他的声音透过扩音法阵，在整个广场上空轰然炸响，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素心，出列！”

　　素心缓缓抬头，迎上霍天生那充满了侵略性的目光。

　　“你，为何不选？”

　　霍天生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回墨神。”

　　素心的声音清冷如冰。

　　“因为富贵、风情、清雅，皆为‘器’，是取悦他人之物。属下不想成为一件华美的‘器’。”

　　这句话引起台下一片哗然。

　　霍天生的笑意更浓了。

　　“哦？不想为‘器’，那你想为何物？”

　　这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素心迎着那神魔般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属下，想成为执‘器’之人。成为像顾将军一样，为墨神披荆斩棘、开疆拓土的左膀右臂！”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就连顾清霜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这已不是野心，而是觊觎她的地位！

　　霍天生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朗朗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压迫。

　　“好！好一个‘执器之人’！好一个‘左膀右臂’！”

　　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宣布。

　　“本神就给你这个机会！从今日起，你可不入三列，不参加考核，随意出入任何课堂。”

　　“但半年之后，本神要看到一柄能让本神满意的，‘利刃’。若做不到……”

　　他话音一转，冰冷刺骨。

　　“你和你那点可笑的野心，就一起化为尘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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