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途遇痕蚀者

　　隐痕界的雾总带着股凉意，阿无跟在诺身后，踩着地上细碎的痕光粒，每走一步，怀里的铜片就轻轻烫一下 —— 像是在确认方向，又像是在预警。

　　诺走在前面，指尖悬着一缕淡金的言痕，那是从路边一块断砖上解读出的 “路痕”。“前面过了雾桥，就能看到痕墟的轮廓了。” 她回头笑了笑，淡金色的瞳孔在雾里格外亮，“刚才你帮我擦除的缚痕，现在胸口终于不闷了 —— 以前每次用言痕，都像揣着块烧红的石头。”

　　阿无摸了摸指尖，刚才擦除诺后背的缚痕时，他特意控制了力道 —— 这次没像上次那样胸口发闷，反而隐约觉得，指尖的白光比之前更稳了。“好像…… 擦除缚痕越来越熟练了。” 他小声说，“下次你用言痕前，我先帮你处理，就不会反噬了。”

　　诺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他时，眼底多了些阿无看不懂的光。“阿无，你知道吗？” 她蹲下身，捡起一片飘在雾里的痕光粒，“我以前遇到的痕师，都怕我的缚痕会传染，躲我躲得远远的。是第一个…… 愿意主动碰它的人。”

　　阿无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铜片往紧攥了攥。在苍梧镇时，他也总被人躲着，现在听诺这么说，倒觉得两人像两块被世界单独放在一边的碎痕，终于找到了能凑在一起的边。

　　“走吧，雾桥快到了。” 诺站起身，指尖的路痕突然晃了晃，颜色淡了些，“不对劲 —— 这路痕里藏着‘空白’的信号。”

　　“空白？” 阿无凑过去，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 —— 原本该满是地理痕的地面，有一片半丈宽的区域，光粒飘到那里就会消失，像被什么东西吞了。

　　诺的脸色瞬间沉下来，淡金瞳孔里的言痕疯狂流动：“是‘无痕区’的前兆！有人在这里留下了‘吞噬言痕’—— 是痕蚀者！”

　　“痕蚀者？” 阿无心里一紧，黑袍人死前，就是被这种东西追着的。他刚想追问，就听见身后传来 “滋滋” 的声响 —— 像雪落在烧红的铁上，又像无数痕被硬生生扯断。

　　两人猛地回头。

　　雾里，一片灰白色的 “空白” 正慢慢飘过来。那空白没有形状，边缘却带着细碎的黑纹，所过之处，地面的地理痕、雾里的水汽痕，全被它吸进去，连一点光粒都没剩，只留下黑沉沉的土，连草痕都没法扎根。

　　“真的是痕蚀者！” 诺一把拉住阿无，往后退了两步，“别让它碰到！它会吞噬所有痕，连生命痕都能啃掉！”

　　阿无盯着那片空白，突然看见空白边缘的黑纹里，藏着一缕极淡的 “残痕”—— 那残痕的气息，竟和铜片里的最初之痕碎片有几分像，只是更浑浊，更狂暴。

　　“它在往我们这边来！” 阿无拽着诺又退了几步，却发现身后就是雾桥 —— 那桥是用风痕和石痕编织的，窄得只能容一人过，要是被痕蚀者堵在桥上，根本没处躲。

　　诺的指尖已经泛起冷汗，淡金的言痕在掌心绕成圈：“我能解读它的‘吞噬言痕’！它的核心在空白最中间，那里藏着‘贪食痕’，只要打断贪食痕，它就会暂时停住！”

　　话音刚落，痕蚀者突然加速，空白边缘的黑纹扫过旁边一棵枯树 —— 那树本就只剩缕残碎的生命痕，被黑纹一碰，瞬间化作飞灰，连点痕光都没留下。

　　“阿无！我帮你牵制它！” 诺突然往前冲了半步，掌心的言痕猛地炸开，化作一道淡金的网，罩向痕蚀者的边缘，“这是‘困言痕’，能暂时缠住它的吞噬力！你快用空白编织，打它的核心！”

　　困言痕刚碰到痕蚀者，就被空白边缘的黑纹啃掉了一角，诺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后退 —— 刚才强行催动困言痕，体内的缚痕又开始收紧，嘴角渗出了丝血。

　　“诺！” 阿无眼都红了，没时间想空白编织的限制，伸手就抓向周围的痕 —— 他要找能 “挡” 的痕，风痕太散，石痕太硬，最后目光落在了雾桥的风痕上。

　　“把风痕拆成丝，石痕捏成芯……” 阿无集中精神，指尖泛起白光，雾桥的风痕突然被扯出几缕，绕着他的手腕转，石痕则化作细小的颗粒，被风痕裹在中间。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针对痕蚀者编织新痕，没有章法，全凭本能 —— 他要编一张 “阻痕网”，既能挡住吞噬，又能刺向核心。

　　“嗡！”

　　淡白色的阻痕网刚成型，就被阿无甩了出去，正罩在痕蚀者的空白上。网里的风痕丝缠上空白边缘的黑纹，石痕颗粒则往空白中间钻。

　　“有用！” 诺眼睛一亮，赶紧又补了道困言痕，“它的贪食痕在抖！再加把劲！”

　　可下一秒，阿无就觉到胸口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 痕蚀者的空白突然收缩，竟开始反向吞噬阻痕网！淡白色的网丝被一点点扯进空白里，石痕颗粒也在发黑、消散。

　　“怎么会这样？” 阿无慌了，想再往网里加痕，却发现指尖的白光越来越弱 —— 空白编织的限制来了，生命力消耗得太快，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而且阻痕网是新痕，隐痕界的规则排斥正从网的边缘渗进来，网丝上已经出现了裂纹。

　　“阿无！别硬撑！” 诺看出他的不对劲，突然想起什么，大喊道，“用你的擦痕能力！别编新痕！擦它的贪食痕！”

　　擦痕？

　　阿无猛地反应过来 —— 他的无痕体最擅长的就是擦除痕，刚才光顾着编新痕，忘了最根本的能力！他咬着牙，强撑着头晕，伸手就往痕蚀者的空白中间抓去。

　　指尖刚碰到空白核心，就觉到一股狂暴的吸力 —— 贪食痕在拽他的指尖，想把他的无痕体也吞进去。可阿无的指尖泛着白光，像一把细刀，轻轻 “刮” 向那缕贪食痕。

　　“滋啦 ——”

　　空白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边缘的黑纹开始褪色，原本吞噬的动作也停了。阿无能清晰感觉到，那缕贪食痕正在被一点点擦除，像墨被水冲掉。

　　“就是这样！” 诺赶紧又补了道困言痕，这次的言痕没被吞噬，反而缠上了褪色的黑纹，“它的贪食痕一弱，就没法吞噬了！”

　　阿无的额头全是冷汗，擦除贪食痕比擦除赵烈的刀痕累十倍 —— 那痕像活的，会躲，会反抗，每擦一下，他的生命力就少一分，胸口的规则排斥印记也开始发烫，像有火在烧。

　　“快…… 撑不住了……” 阿无的指尖开始发抖，眼看就要松开，突然怀里的铜片猛地烫起来，一道细弱的金光从铜片里流出来，顺着他的指尖，钻进了痕蚀者的空白里。

　　“嗡 ——”

　　金光刚进去，痕蚀者的空白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后缩，原本没被擦除的贪食痕瞬间崩碎，空白边缘的黑纹也化作飞灰，只留下一缕极淡的 “残痕”，飘在地上。

　　阿无腿一软，差点摔倒，诺赶紧冲过来扶住他。“没事了！痕蚀者消失了！” 诺的声音带着庆幸，伸手探了探他的胸口 —— 烫得吓人，“你消耗太多了，快坐下歇会儿！”

　　阿无靠在旁边的断墙上，大口喘着气，看着地上那缕残痕 —— 残痕是淡灰色的，像根断了的线，铜片正对着残痕发烫，似乎想把残痕吸过来。

　　“这残痕……” 诺蹲下身，指尖刚碰到残痕，就皱起眉，“里面藏着‘残缺言痕’——‘最初之痕…… 补……’后面的字碎了。”

　　阿无心里一动 —— 黑袍人说过，无痕者要找最初之痕，现在痕蚀者的残痕里，竟也有最初之痕的线索？难道痕蚀者和最初之痕有关？

　　他刚想伸手去碰残痕，就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熟悉的怒喝：“那无痕体就在前面！别让他跑了！”

　　是赵烈！

　　阿无和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 —— 刚才和痕蚀者打斗，动静太大，肯定把守痕卫引来了。

　　“快拿残痕！” 诺反应快，一把将残痕捏起来，塞进阿无怀里，“雾桥就在前面，过了桥就是痕墟，那里有古战痕，守痕卫不敢随便在那动手！”

　　阿无挣扎着站起来，刚想跟诺往雾桥跑，就看见赵烈带着五个存痕卫从雾里冲出来，手里的刀都亮着战痕，堵死了去雾桥的路。

　　“这次看你们往哪跑！” 赵烈冷笑一声，指尖划过刀身，猩红的战痕比上次更亮，“玄痕长老说了，不惜一切代价抓回无痕体，哪怕…… 废了他也可以！”

　　五个存痕卫同时往前冲，刀光剑影里，战痕的杀气直逼过来。诺赶紧挡在阿无身前，掌心的言痕又亮起来，可阿无知道，她刚才已经耗了不少力气，再催动言痕，缚痕肯定会反噬得更重。

　　“诺，你先走！” 阿无突然把诺往雾桥方向推了一把，自己则往反方向跑，“我引开他们，你在痕墟等我！”

　　“阿无！你别傻！” 诺想追，却被一个存痕卫拦住，“你一个人根本打不过他们！”

　　阿无没回头，只是握紧了怀里的铜片和残痕 —— 他现在虽然累，但刚才擦除贪食痕时，好像摸清了点擦痕的窍门。而且，他不能让诺再为他受伤了。

　　“想跑？” 赵烈冷哼一声，提刀就追，“给我站住！”

　　阿无往雾浓的地方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刀风已经刮到了他的后背。他突然转身，指尖泛着白光，直抓赵烈的刀身 —— 这次他没擦刀上的战痕，而是擦了刀风里的 “杀言痕”！

　　“嗤 ——”

　　赵烈的刀突然顿了一下，原本要劈到阿无后背的刀，偏了半寸，砍在了旁边的断墙上。

　　“又是这招！” 赵烈气得怒吼，刚想再挥刀，就听见诺的喊声从雾桥方向传来：“阿无！我在痕墟等你！别硬撑！”

　　阿无心里一暖，转身又往雾里跑 —— 他知道，只要跑到痕墟，就有机会和诺汇合，也有机会找到古战痕，离最初之痕更近一步。

　　赵烈看着阿无跑远的背影，气得跺脚，却不敢追得太急 —— 雾里的痕越来越乱，谁知道会不会再遇到痕蚀者。他只能对着身后的存痕卫喊：“把这里围起来！玄痕长老说了，痕墟周围有存痕阁的人，他跑不掉！”

　　雾越来越浓，阿无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雾里，只有怀里的铜片，还在轻轻发烫，指引着痕墟的方向。他知道，前面的路更危险 —— 痕墟的古战痕、守痕派的围堵、还有不知道会不会再出现的痕蚀者，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了。

　　因为他知道，诺在痕墟等他，而他的无痕体，也不再是被人嫌弃的 “不祥”，而是能保护自己、保护同伴的力量。

　　跑过一片雾区时，阿无摸了摸怀里的残痕—— 残痕还带着点凉意，和铜片的温度刚好相反。他隐约觉得，这缕残痕，还有刚才的痕蚀者，肯定藏着关于最初之痕的大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快就要在痕墟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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